顾惜转头看他,“这事我觉得必须要说清楚,他对我好你不知道为什么吗?我帮过他大忙,分担了他当时的窘境。何况又这样过来给他帮忙。”
程琦抬手,拿过一双她手上的筷子。
顾惜忽然觉得心里好像没底,程琦如果有两个样子,那么对着她的时候,永远是另一个样子,但现在的样子,比她在外面见过他的时候还要难以接近。
她觉得,这个人,如果他不要人靠近的时候,那人自然是无法靠近的。
她一时不知还可以说什么,把桌上的盒子挪了挪,“你刚刚不是说想吃套餐吗?”刚刚他随手指的就是一份套餐。
营养套餐挪过去,她说,“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都这时候了,我最担心的,竟然是,你要不高兴,不让我吃东西可怎么办?”
程琦一下笑了,伸手把她拉过去。顾惜立时挣扎,他坐着,这样顾惜要嘛得歪在他身上,要嘛被拉到他腿上。
一念间,程琦已经帮她选了第二个选项。
顾惜被压在他腿上,感受到坐着的地方,是男人坚实有力的腿,她从没这样坐过人,也许儿时坐过父亲的,不过她那时候太小,完全不记得,此时竟然有点恍惚,更尴尬。
程琦已经说道,“他心里不放心,觉得你认识了坏人是吗?”
顾惜转头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程琦笑了笑,很是好看。
顾惜看着,有点舍不得挪开眼。她垂下目光,小声说,“人和人靠近,应该循序渐进。”
说完她等着,屋里安静,程琦再要不说话,那简直连饭也无法好好吃了。
程琦拿筷子,随意夹了夹,问,“那……应该是怎么个渐进法?”
顾惜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再说下去,是不是和前男友的速度要被拿出来比,她心里略奇怪,程琦什么都知道,应该也是知道徐洋的吧。
她觉得这个话题无法继续。
她扭了下,“这样还怎么吃饭?”却没想自己就站了起来。
程琦放手了。
她略意外,反而看向程琦。程琦半仰着头也正在看她,他说,“那下次他来的时候,干脆我直接出来吧。”
顾惜连忙摇头,“这怎么行。”
程琦说,“你不让我说出咱们俩的关系,怕我影响你的发展。可是我不出来,我觉得,对我也不好。”
他又来了。
顾惜顿时头大,他总是这样,可以把孩童式的天真运用到驾轻就熟,用看似最无害的语言,给自己谋实惠。
她说,“什么叫对你也不好。谁能影响你,我真的是来工作的。你一出来,以后谁敢和我一起工作?”
程琦定着神色,心里笑,她的复读机模式又要开始了。
他说,“戴邵东和别人不同,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那人,就像你说的,心眼不坏,可是也不多。”
顾惜摇头,“那也不行,他心里怕你呢,不,坚决不能告诉他。”她转头看着程琦,“和你认识是不是前途堪忧?”
程琦叹气,拿勺子过来,“算了,别说这些不愉快的,我给你喂饭吧。”
顾惜:“……”看那勺子带饭都到了嘴边,她推开说,“别闹,自己吃。”
她转身坐好吃饭。
刚吃了两口,就听程琦说,“其实戴邵东怕我是因为另外一件事。”顾惜刚吃了一块鸡肉,带骨头的,她嚼着,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程琦说,“他欠着我钱。”程琦一看桌上没有茶,站起来去泡茶,不多时,给顾惜斟了一杯。
顾惜看了看茶杯,又夹了一块鸡肉,还是带骨,她说,“你继续说,他什么时候欠你钱,我以为他怕你,是因为你这人。”
程琦说,“那当然也有这个原因,更重要的还是,他上次做砸的那生意,用的是我的资金。”
顾惜的鸡骨头,停在嘴里,她如同中了定身咒。
“怎么了?卡住了吗?”程琦轻抚她的后背,人也靠近,一脸关心。
顾惜摇头,把骨头吐出来,看向程琦,很慢地问,“你是说,你被埋的那地方,平城那个烂尾的工程,是你给他出的钱?”
程琦看她脸都白了,以为想到自己那一晚,柔声说,“没事,都过去了。”
顾惜摇头,放下筷子,想问,却怕的要命,她压着情绪,看向程琦,“你说,平城那烂尾楼,真是你给他出的资金?那不是钱收不回来了。”
她怕的要命,还要装成生意人的口气。盯着程琦,却发现自己连神经线都是紧张的。
程琦笑了,“原来你担心这个。那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顾惜依旧牢牢盯着他,“我要听的不是这一句。”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远。
程琦抬手,摸上她的头发,好像觉得她的样子很好玩,他说,“当初戴世全让他搞开发,又不舍得多给钱,戴邵东的妈妈求到我们家。”
顾惜的心,空落落的,“那怎么不去银行借?”
“银行?”程琦端着茶,吹了吹,递到她嘴边,“那还不是心疼儿子,害怕他压力太大。当父母不都这样,什么好的都想给孩子,为了自己也许都拉不下面子求人,但是为了孩子,面子就排后面了。”
顾惜推开那茶,心里涌上愤怒,她也是有父母的,父母也爱自己,所以才那么不放心,给她留了钱,想自己平安长大。可惜,长大有什么用,却死的不明不白。
就算能活过来又怎么样?顾西也死了!
程琦继续吹着茶,以为刚刚那一推,她嫌热,他说,“所以你说他能不怕我吗,后来他妈来我家说过,这钱以后用别的方法还。”
说完他又把茶递到顾惜嘴边。
顾惜站了起来,看着程琦说,“我有点不舒服,进去呆一会,你别来打扰我。”
程琦端着那杯茶愣住,顾惜那么不耐烦,冰冷,不耐到极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看着顾惜的身影穿过走廊,直达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