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公子心里很悲催。
站在门厅里,提着这碗米粉,上楼也不是,不上楼也不是。跑这一趟,结果竟送给阿锦一份又冷又糊的米粉,他实在做不出这种事。
顾震苏心理挣扎了半天,终究是把米粉递给了一个佣人,让她丢到厨房的垃圾桶里。
牧锦一直在三楼呆着,并不知道这件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还问起顾震苏去了哪里,顾震苏敷衍过去了。
与昨日一样,到了十一点钟,顾震苏来书房叫牧锦睡觉。牧锦不悲不喜,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要习惯。
她拒绝还好,不拒绝反而让顾震苏的挫败情绪更加严重,两人皆是意兴阑珊。
这一夜,老天也像是动了怒,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有几道炸雷正巧在景山附近的高地落下,轰隆直响,整个顾园的人都没有睡好觉。
清晨,大雨总算是停歇了一阵。
小夫妻起床之后,没有到外面的跑道去锻炼,只是在庭院里看了看雨。
顾家的佣人正在忙忙碌碌进进出出,顾震苏觉得奇怪,便问管家是怎么回事。
四十多岁的官家有点闪烁其词,“大少,少夫人,没事,只是昨晚的雷厉害了些,打碎了别馆的几块玻璃,正叫人收拾呢。”
牧锦远远眺望,发现几个身强力壮的佣人是望着后山的方向而去,问道:“怎么,后山也有情况?”
“呵呵,没事,有几株小树苗被闪电劈了。”管家的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
牧锦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一个早上,顾园的佣人和园丁都在奔忙,有些人的神色越看越不对劲。
牧锦发现管家偷偷向顾大太太和顾大老爷说了什么,两人的面色都十分的凝重。
她想了想,一个人上了楼顶,观察了半天,猜测后山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那边不会聚集了那么多人。
“震苏,后山究竟是怎么了?”牧锦不太喜欢被隐瞒的感觉。
顾震苏的表情也不太对,勉强笑道:“昨天雷电比较严重,后山的树木被劈断了几棵。”
“早上管家就是那么说的,如果只是树木被劈断,没有必要去那么多人吧?你老实告诉我是怎么回事。”牧锦不信。
顾震苏摇摇头,“真没什么,下着雨呢,管家戴着园丁清楚一下进山的小道而已。”
牧锦沉默了。
这个解释很合理,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没有那么简单。
下午,顾园的人总算停止了忙碌。牧锦在工具房里找到了一件大雨衣披上,走出了侧门,朝后山走去。
路上碰见了几个佣人,都很惊讶地看着她,“少夫人,你去哪里?”
“我瞧瞧后山的情况。”牧锦对他们和颜悦色说。
“别,少夫人别去……有、有几棵大树倒了,路被封了,还没清出来。”有个口齿伶俐的佣人想要阻止她。
牧锦笑笑,“没事,如果真是那样,我就站在外面看看。”
佣人见无法阻止,只得转身跑回了大宅,去找大少和太太汇报情况。
牧锦一路走一路瞧,根本就没发现什么倒在路中央的大树,她心下狐疑,沿着通道一直往前走,走到婚礼举办的场地,她才骤然停下脚步!
牧锦望着眼前的一幕,睁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悠悠的草坪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但是——那棵不知有多少年历史的古橡树竟然——被雷从中间劈断了!
“这、这……”牧锦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看见,那棵原本有几十米高,树冠覆盖面积超过一千平方米的古树,此刻彻底分成了两半,倒在草坪上。
被劈中的部位呈现出了白色的树心,木屑到处都是,原本荫盖天空的树冠也全部倒在了地面上,不复之前的美景。
牧锦奔跑过去,站在树干旁,颤抖着抬手抚摸,古树仿佛失去了生机,草叶沾着雨水,滴滴答答,颤抖不止。
“怎么会这样……”晶莹的泪珠从眼眶中滚下,牧锦跌坐在树干上,哭泣不止。
几分钟之后,听到佣人汇报的顾震苏赶了过来。
看见爱妻悲伤的模样,顾震苏也哑口无言。
“阿锦,这、这是自然现象……别、别难过了……”顾震苏走过去,想要抱住她。
牧锦一扭身,挣脱了他的怀抱。
“……震苏,你还记得我要求在这棵古橡树之下举办婚礼的原因吗?”
顾震苏的脸色很难看,低沉的嗓音道:“……记得。”
牧锦垂下脑袋,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
她用一种空蒙的声音说:“我希望,我们的婚姻就像这棵古橡树一般,能够经得起时间和大自然的考验,能够长长久久……”
顾震苏的心像被什么撕裂了一般疼痛。
“……你看看,这才一个月不到,这棵橡树竟然被雷劈断了……”牧锦仿佛行尸走肉般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回走,口中语无伦次,“这是什么寓意?这是什么寓意……”
顾震苏追着她,按住她的肩膀,“阿锦,你不要想太多了!这只是大自然的正常现象,景山的山顶经常这样,顾园从前被雷劈坏的数目不计其数,这没有什么的!”
牧锦摇了摇头,慢慢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顾震苏分明感觉到,她的信心似乎正在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