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锦的泪水也盈满了眼眶,“妈,我还会去看你的,你放心。还有,这份协议,你签了收下吧。你的生意有一摊没一摊,爸又是那个样子,拿这些补偿去做点小生意,总好过现在这样。而且还可以给爸的腿重新检查,做个手术,未必不能恢复,你说呢?”
林晓兰没料到这个,怔住。
“是的,收下吧。”冯贞静走过来,“我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我亲生的女儿,都要感谢你们把她养大。”
牧玉翔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肩。
林晓兰瞧着这眉目姣好的一家三口,心里既疼痛又难过。
第22章 情知起22
“女儿,今天你就搬回来吧。”冯贞静希冀地望着牧锦,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温柔地笑道。
牧锦沉吟了一阵,“……好吧。但是我想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她本来想说过两天,等魏刚和魏熙然都知道了这个情况,她再搬过来。这样不会太快,大家都有一个接受的过程。但她转念又想,她为什么要替魏熙然考虑?如果情况相反,对方会替自己考虑么?根本不可能!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就是要给她大大的打击才行。
至于要怎么跟魏熙然解释,那就是生父生母的事情了,自己也才未满十八岁,考虑那么多干什么。
她点了头。
林晓兰有些失望,牧锦几乎不敢看养母的双眼。不过她又不是不回去了,以后多多报答一下养母也就是了。
当下冯贞静连连说好,本打算派车送牧锦回去收拾东西,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要亲自去一趟,看看女儿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连牧玉翔也带上了律师和助理一并去,决定等到魏刚,把所有问题一次性解决掉。
这又让牧锦吃了一惊,贫民区那个地方,是生母从未涉足之地,她讨厌鄙视还来不及,又怎会如此积极兴奋跟着去?
牧锦仔细一分析,即刻释然。上辈子她被牧家找回的时候,是律师直接到她工作的商场专柜去跟她谈的,生父生母一开始并未露面。后来她被带到牧家之后,才见到了父母。她记得,那时父母关系非常糟糕,甚至到了分床异梦的地步,几乎都快要离婚了,是以对她并不上心,只是尽到了将她认领回家的义务而已。
看来,重生之后,就目前这个时间段而言,父母的关系还没有变得无法挽回,而且母亲似乎还很有活力。这是一个好现象。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后来对对方如此冷淡,甚至隐有怨恨呢?
牧锦不由思虑起来。
“孩子,下个学期是高中最后一个学期了,你愿不愿意转学?”在车里,冯贞静握着牧锦的手,一刻也不愿意放开。
牧锦这双手,在普通女孩之中算是天生丽质,也够白嫩柔润了。可是对于冯贞静来说,却还是过于粗糙。她越看女儿越心疼,越想给她更好的生活。
“转学……”牧锦还没想到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
“嗯,你转到圣格纳女中吧,”冯贞静提议,“虽然只剩一个学期,但是那里的教学质量比较好,风气也很好,你还可以在那里学到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认识许多同龄的朋友,妈咪就是从那里毕业的。”
冯贞静的本意,实际上是想让牧锦快一些融入豪门圈层。
牧锦明白了她的意思,稍作考虑便点了头,“好吧。”
冯贞静笑了,继续握着她的手。
林晓兰坐在牧锦另一边,心如刀绞。她开始后悔,失落与悲伤在心中啃噬。好好的女儿,竟然是别人家的,而自己又拿什么去养亲生女儿呢?
……
“夫人,到了。”前面的司机提醒了一句,靠路边停车。
冯贞静下意识问:“哪个是你们家?”
“呃,夫人,里面开不进去,下车之后还要走一段路。”司机解释。
“哦。”
牧玉翔和律师、助理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
冯贞静一踏上路边的地板就踩到了一块翘起来的地砖,溅了一脚泥,雅致的石青色缎面高跟鞋顿时染黑了,吓得她小小惊叫一声。
“小心。”牧玉翔扶了她一把。
冯贞静惊魂未定,不禁抬头打量面前这条黑街暗巷。纵是在白天,这里的空气都是黑黢黢的,一栋一栋红砖矮楼挤在一起,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米。路边还堆积着各种不明物体和垃圾,前些天下了雨雪,一滩滩泥水汪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处处皆是陷阱。
牧锦和林晓兰轻车熟路地跳过一些碎裂的地砖,一边指引着后面光鲜体面的四个人,同时也熟络地跟街坊邻居打招呼。
“这里原来是个贞节牌坊,不过纪念的是哪位已经不可考了。”穿过一道白石剥落的牌坊,左拐再走二十来米,就是魏家所在的大板楼。从一楼正中间黑洞洞的楼门进去,仿佛进入了妖怪的嘴,一下子被黑暗吞没。电灯是有的,可在晚上才会开。电费分摊到各家,于是白天整栋楼都约定俗成不开灯了。
哐当——!
牧玉翔的助理率先跟着进门,结果视觉还没适应,一下子就将楼道里堆着的一个破脸盆给碰掉了。
“小心。”牧锦提醒,“先闭一闭眼再走,就能看见了。我们家在二楼,楼梯在两边,注意别把别人家的锅碰掉了。”
大板楼不是每家都有小厨房,于是有不少家庭是在楼道里放个小煤炉,开着门就在楼道里做饭。那种时候进楼才叫酸爽,烟熏火燎,眼睛睁不开,喉咙也发紧。
走到拐角上楼梯的地方,一阵浓郁的臭味传来,冯贞静差点呕吐了,牧玉翔和律师、助理都连忙捂住了鼻子。每层楼就这么一个厕所,和洗漱间挨在一起,楼里的人早已习惯了这个味道。
啪嗒啪嗒……
后面四人沉默地跟着走,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到了魏家的门口,林晓兰掏出钥匙开了门。
总算有了一丝光亮,而冯贞静的脸上已然布满了泪水。
“坐、坐,随便坐,我、我去给你们倒水。”林晓兰很局促。
“不用了,林女士,请坐吧,我们在这里等就好。”牧玉翔礼貌地拒绝了。
冯贞静抽泣不止,她在为女儿的过往而悲哀。
牧锦有点别扭,“……妈妈,你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