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嗷唔嗷唔”的叫唤着,觉得祁承乾在和它玩游戏,后肢用力顶着祁承乾的手往前,和大蟒蛇搏斗了那么长时间,它的力气没有剩下多少了,推了两下就四肢摊开的趴在了地上,委屈的呜咽了一声。
“小东西。”祁承乾笑着给小老虎顺了毛,舒服得小老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它小小年纪就被母亲抛弃,幸运的在丛林里安全的生活了一段时间,却又被狼给叼了当晚餐,狼死掉了又有蛇打它身上几两肉的注意,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它奋起反抗,激发了骨子里面的斗志和野性。但此刻被祁承乾给呵护着,它好像闻到了母亲的味道,小脑袋在祁承乾的手掌下蹭了蹭,表达着自己的喜爱。
被幼小的动物给信赖,总是会让人心软,祁承乾也是如此,一开始想着将小老虎放归山林,此刻这种想法改变了。“日后你就跟着我吧。”
“嗷唔。”小老虎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高兴的叫唤了一声。
楼沂南在外面将处理好的蛇肉、蛇骨放在了小锅子内,手上动作不停,心却留在了小山洞内,听着洞内的声音,他能够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副温馨的画面。
此前他就有准备给祁承乾弄一只小动物养养,在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希望小动物可以陪陪他,祁承乾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寂寞让他为之心纠,希望能够有什么能够化去他心上的寒冰。他看四姐养过一只波斯猫,毛茸茸的猫儿总是能够逗得四姐欢笑,他就想养只逗趣的小动物,祁承乾也应当多笑笑吧。因缘巧合下得到这只小虎崽仔,就是他们的缘分,与老虎比起来那些狗儿就差远了。
蛇肉如果处理不好就有腥膻之气,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恰好楼沂南奢华版的挎包内有几味调料可以掩盖掉上面的味道并且提升鲜美,这还是从小表弟荣意那儿拿来的,表弟荣意对吃食的执着具体表现之一就是收集调料上很有一手,以前在军中时猎到了猎物,表弟就会拿出来让他烤肉,一想到表弟在旁边挑三拣四的吃,自己在一边努力的做,楼沂南就一脸的无奈。
他挑了蛇身上最为软嫩的地方,串在树枝上烧烤,肉中的脂肪滋滋滋的作响,很快香味就散发了出来。他这边做着烤肉,那边祁承乾守着锅子,里面清洗干净的蛇骨和雨水渐渐酝酿成一锅奶白色的汤水。祁承乾再次佩服楼沂南,他的挎包内竟然还有切好保存在小瓷瓶内的葱姜。
将坚硬的饼撕成小块放进汤中煮软,最后撒上一些白胡椒粉,一锅蛇肉饼汤就做好了,简单粗陋却味美而鲜,对于腹中空空的他们来说,绝对是享受。
祁承乾这边的蛇肉汤做好了,楼沂南这边的烤肉也弄好了,举着烤肉示意祁承乾接着,“我还弄了一些狼肉来烤,吃吃看味道如何?”
在楼沂南期盼的眼神下,祁承乾吃了一口,毫不夸张的说,味道真的很好,“好吃。”集万千宠爱的大将军之子竟然烤得一手好肉,估计没有多少人能够相信,他原本以为楼沂南说自己做得好带着些自夸的味道,没有想到是真的。
“哈哈,以前从军的时候隔三差五的就会去打猎,猎回的猎物总会弄出一些自己烤着吃,我就是如此锻炼出来的。我表弟荣意对吃食一道上十分执着,实在是受不了他挑三拣四的吃法,他又不愿意自己动手,为了堵住他那张嘴,我只能够自己动手,久而久之,我的手艺就越来越好了。”楼沂南看祁承乾吃得高兴,立刻将手中的烤肉递给了他,继续烤下一批,幸好他多准备了一些,两个人敞开了肚子吃完全够了。
加了调味料的烤肉不适合小老虎来吃,但楼沂南特意给它准备了新鲜的肉食,都切成了小块,小老虎的奶牙经过与大蟒蛇的厮杀都有些松了,吃大快点儿的肉估计能够直接把牙给崩了。
“给它起个名字吧!”祁承乾喂了一小条肉给小老虎,突然说道。
正喝着汤的楼沂南随口就来,“小黄、老黄、阿黄?”
“……不好。”
“条纹黑?斑块黄?”楼沂南又从小老虎的身上找到了取名字的灵感,“或者额头王,这听起来也不错。”
“老虎乃百兽之王,它又幸运的从狼口、虎口存活下来,就叫它虎运吧,希望它能够一直如此幸运下去。”祁承乾实在是受不了楼沂南起的名字,于是自己给老虎起了一个,给小老虎起了名字后,祁承乾带着笑意的说道:“你取名字如此随意,日后你的孩儿怎么办?”
“不要紧,你来取名字就好。”楼沂南觉得这个问题不是事儿。
“……我一个无关紧要之人,怎么好为你的孩子起名。”
楼沂南收起脸上漫步尽心的表情,严肃认真的说道:“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日后你和我都是他最亲密的亲人。”
楼沂南面上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太过于认真,祁承乾张了张嘴竟然无法对此反驳。
枯木燃烧时发出噼啪之声,楼沂南的眼睛熠熠闪光,灼热得仿佛能够伤人,祁承乾面上一红,连忙挪开眼睛,这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将火堆挪开,二人将毯子铺在上面坐下,然后在对面又生了一堆火,楼沂南披着披风在烤衣服,祁承乾在他身边抱着小老虎出神,刚刚被楼沂南按摩过的脚踝现在感觉怪怪的,好像仍然有一只手在上面仔细的按摩着,楼沂南珍视的神情让他心动。
越是心动,祁承乾便越是不安,心里面害怕,害怕楼沂南的感情只是镜中花水中月,早晚会因为形势的变化而烟消云散。盯着火堆的眼神变得坚定,祁承乾从来不是软弱犹豫之人,将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被飘忽不定的感情给左右,还不如问清楚说明白,于是他开口说道:“太子软弱,并不适合帝位。父皇体弱,近年来身体更是不好,最近时常传唤太医,恐……”
听祁承乾这般说,楼沂南放下手中举着的衣服,认真的说道:“陛下中意的是太子。”
祁承乾给虎运顺毛的手一顿,垂下眼,“你也觉得太子适合?”
“不,太子的性子说得好听是宽厚仁和,其实便是软弱可欺,且耳根子软、容易被人左右、欺骗,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但他是陛下看中的。”楼沂南强调的只有一点,太子是皇帝看中的继承人。如果皇帝现在就写了传位的诏书,那诏书上写的会是太子,如果弥留之际留下的遗诏,那也只会是太子。就算是皇帝驾崩的匆忙,那太子依然名正言顺。
祁承乾想要越过皇帝的意愿得到帝位,首先要干掉的便是太子,其行为等同篡位,被史书记载会遗臭万年,楼沂南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祁承乾闻言眼神一暗,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再也不想任人鱼肉、受人刀俎,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只有得到至高的权利,才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黯淡的眸光背后是不愿意向命运屈服的熊熊火焰,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但他可以牢牢的抓住手中的权利,让权利更大、更坚固。
☆、第二八章
“阿乾,我不会成为你站在至高之位上的绊脚石,相反,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祁承乾突然回头,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相反的,我会帮助你得到你心里面最想要的,助你成为人上之人,大齐也只有你才能够辉煌。”楼沂南笑得温柔,说此言时眼中没有任何虚假、敷衍,他没有任何防备的看着祁承乾,祁承乾一下子可以看到他的心底,他就是如此的坦然,他的心意从来不需要隐瞒。
祁承乾依然觉得不可思议,不确定了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明白。”
楼沂南也不厌其烦,将刚才的重复了一遍。祁承乾总是冷静淡漠的,脸上鲜少出现其他的情绪,更别说现在这幅呆愣的模样,楼沂南看得心痒难耐,心里面就跟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自己,然后楼沂南就顺应着这个声音去做了,事后他觉得自己的意志力真是不坚定,不过亲上去感觉真好。
是的,楼沂南顺着自己的心声亲了上去,一个浅浅的、不带任何色[情]味道的吻。楼沂南的唇在祁承乾的面上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的碰了一下,还在琢磨楼沂南话中意思、心里面混乱一片的祁承乾错愕了,摸着被亲的地方呆呆的看着楼沂南。
祁承乾的模样太过可爱,楼沂南忍不住又亲了一下,这一下时间比较长,让两个人都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吻的存在。
楼沂南伸出手抱住了祁承乾,笑声不自觉的从口中流泻了出来,“不要觉得是假的,我真心诚意的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祁承乾已经从混乱中挣脱了出来,但被楼沂南抱着也没有反抗,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但仔细看不难发现他面庞上浮现出来的羞红,性格内敛的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还是自己在心中念了多年的人,此刻的楼沂南是清醒的、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没有被药物给左右。
“可,楼家是太子的外家?”
“太子的外家又如何,在陛下的眼中,楼家只是个杀戮的机器、保家卫国的利刃,但现在这把刀磨得太锐利了,在使用的时候很容易伤到自己。”楼沂南嘴角带上了嘲讽,“陛下在犹豫是否要对楼家动手,估计这个决定很快就要下了。楼家的确可以成为太子坐拥天下的利器,可惜皇帝怕太子控制不住它,反而被利器割伤。”
祁承乾默然,一个对帝位有野心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换位思考,如果他身处父皇这个位置,他也会除掉楼家,楼家功高震主,已经威慑到帝位的稳固和皇帝的威信,不除不行。
“被帝王忌惮,楼家已经如坐针毡,而且楼家也倦了。你知道吗,楼家的男人只能够在战场上死,不能够苟且的活着,保家卫国、守卫疆土,压在我们身上太沉重了。毫不夸张的说,大齐的太平沾染着许许多多楼家人的血和楼家女人的泪水,我不想我的孩子以后也这样,我会是承担楼家命运的最后一个人,从我之后就不再有楼家。”
不会有皇帝会希望有功高震主之人,纵使皇帝不觉得是威胁,他身旁也多得是“忠心恳恳”之人,他们谏言、他们提醒,久而久之不是照样动摇上位者的心。
楼沂南想得长远,他不想要在他和祁承乾之间出现裂痕,也不喜欢有朝一日他们的关系会因为权利而发生变化,所以未雨绸缪,楼家背负使命的他会是最后一人,以后就没有背负命运的楼家男人了。
闻听此言,祁承乾心中一震,讷讷说道:“那你以后的孩子怎么办?”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首先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如果只能够在家族的庇佑下生存,又有什么大出息。”
祁承乾推了推楼沂南,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来,心中下了决定,在楼沂南面前坦然的说道:“我要那张至尊之位,可愿相助?”
楼沂南在祁承乾身前单膝跪地,“固所愿也,不敢请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