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妈妈如遭雷击,过了会儿,张着嘴,说:“小姐是主子,老奴是下人,哪有奴才怪罪主子的呢?”她这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大小姐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她的家人全被抓来了!“只是老奴不明白,小姐到底想要做什么?”短暂的挣扎后,齐妈妈低低地说。
也就是说,她在主子与家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第93章 银耳燕窝受不受起
听了齐妈妈的话,贺莲房露出惊诧的神色来:“今日我只是请齐妈妈过来说说话,难道齐妈妈认为我有什么企图吗?”
“大小姐……”齐妈妈有苦难言,她明知家人都在贺莲房手中,却不敢言明,只能希望自己身上有什么贺莲房能够利用得到的价值。“老奴不才,年纪一大把了,大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老奴定当万死不辞!”
贺莲房微微笑了下,道:“齐妈妈说的这是哪里话,您虽然年纪大了,但跟在上官姨娘身边也是伺候了多年,更是翰林府的旧人,听说上官姨娘都是您奶大的呢!这不,这阵子爹爹命我减了上官姨娘院子里头的吃穿用度,我心里好生愧疚,又不得进去,只好命人将齐妈妈你请过来,跟我说一说,上官姨娘怎样了,身子可还好。”
满口的胡言!齐妈妈心头忿忿,若是你真心愧疚,夫人成日闹着要见老爷见老夫人见你,怎地不听你有半句关怀的话?如今府里是你掌权,老爷一旦上朝会友,你若真心想见夫人,焉有见不到之理?还不是嘴巴上说说好话!
齐妈妈觉得,这世人都被大小姐这副伪善的面具给欺骗了,瞧着这样一个琉璃般通透的人儿,谁能想到她的内在竟是如此狠毒?当然,认为贺莲房狠毒的同时,齐妈妈丝毫不觉得上官氏母女三人对贺莲房他们下毒放蛇之类的做法有错。谁叫他们挡了路呢?“夫人……不不不,是姨娘,姨娘这阵子身子还好,精神头却差了些,老夫人又不许三小姐四小姐见她,说是怕给姨娘带坏了,姨娘思女心切,所以消瘦了不少……”说完飞快地瞄了贺莲房一眼又迅速将视线移开。
“哦……是这样啊……”贺莲房轻轻抚上下巴,这动作有些不雅,但在她做来却是意外的好看。“既是如此,我这里有些补品,就劳烦齐妈妈拿回去给上官姨娘服用,切记要一日三餐,不可忘怀。”
言罢,天璇已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竹篮递了过来。
那齐妈妈不敢不接,心里却是想着,这东西是决计不能给夫人吃的,谁知道大小姐有没有在里头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若是到时候吃出什么祸端来可就不好了。所以齐妈妈打算阳奉阴违,反正大小姐也不会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给夫人吃,更何况如今院子里头的下人不多,一个个又都势利眼,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人发现。“谢、谢谢大小姐关怀……姨娘若是知道了,定然欢喜非常。”
“既是如此,你便可以走了。”天璇冷声说。
齐妈妈挎着竹篮起身,眼光却不由自主落到那封扔在桌面上的信上,讷讷道:“大小姐……这信……”
“横竖你是送不出去了,怎么,难道你是想吃了它?”摇光顽皮一笑,作势要将那信团成团塞进齐妈妈的口中,吓得这婆子连连摇头求饶,再也没有心思想要回了。
就在齐妈妈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的时候,贺莲房清清淡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见妈妈的孙女儿,那个叫花儿的丫头生得不错,又水灵又青嫩,日后应当有个好归宿。”
齐妈妈一听,浑身一震!花儿是她已经病故的儿子留下的遗腹子,全家就只剩下了这么一根独苗苗,平日里是当眼珠子一样疼着,哪里舍得让花儿吃一点苦头?大小姐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威胁她,若是她不照她吩咐的去做,花儿就、就!齐妈妈一咬牙,说:“大小姐尽管放心,但凡的大小姐吩咐的,老奴定当全力以赴!”夫人,老奴将你奶大,又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也是时候让您回报一下老奴了!欲再抬另一只脚,却不小心落了空,整个人狼狈的从台阶上翻了下去,好在摔得不重,她又护好了竹篮,便讪讪的爬了起来,羞窘着一张老脸走了。
菡萏筑的下人们都似瞧猴儿般瞧她笑话,齐妈妈心中愤恨不平,却无奈受制于人,只得屈从。
见齐妈妈三步一趔趄五步一踉跄,贺莲房知道,自己这是戳中她的弱点了,这时,性子虽然大条却最是心软的瑟词问道:“小姐,那家人……咱们要不要放了?”
贺莲房尚未回答,琴诗便皱着眉说:“这是什么话,好不容易将他们接到燕凉,这正是个抓住齐妈妈把柄的好机会,把那家人放了,好让齐妈妈再继续帮着上官姨娘来害小姐少爷吗?瑟词,你忘了当初咱们被诬赖偷东西,挨的那几十个板子了么?当初那齐妈妈是怎么说的?有朝一日,定要将咱们发卖出府,或是打发给乞丐做媳妇!”
瑟词听了,顿时脸上浮现出窘迫之色,她求救似的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天璇跟摇光,可这二婢以往的生活都是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最是清楚斩草要除根打蛇要打死的道理,自然不会站在瑟词这边。于是瑟词又看向了陆妈妈,可陆妈妈却也用不赞同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瑟词顿时觉得委屈了起来,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如今小姐当家做主,二小姐跟大少爷都过得好好的,为什么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呢?上官姨娘她们归根究底,也并没有对小姐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呀!
对贺莲房来说,瑟词忠诚足够忠诚,可惜脑子始终不够灵光,尤其是在某些问题上,太过于妇人之仁。她淡淡地道:“你为她们说情,也不想想她们领不领。若是我没有出佛堂,当日与上官悟厮混的便是我,若是前些日子祖母没有带红妆还是带了回儿去,那么与张正书有了肌肤之亲就是回儿,现在的三小姐四小姐有多惨,你以为,我和回儿就会好上许多?”上官氏那样的人,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随时提防着她反咬你一口。若不是她还有事情想从上官氏口中问出来,早将这个女子打发了,哪里还会将其留在府中。
心腹大患,尽早铲除才是上策。
闻言,瑟词的神色变了又变,她还算受教,也知道小姐是看重自己才跟自己解释这些,便跪了下来:“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这样想的!”
“你想的也没错。”毕竟在外人看来,上官氏对她造成的伤害的确没多大,可上一世发生的种种,贺莲房永远无法忘怀!“我与上官姨娘不仅是敌人,还是仇人。你是我的婢女,便是站在我这一头,就算你再如何同情垂怜她们,也莫要忘了,你的主子是谁,你的立场是什么。”多余的同情心分一点出去没什么不好,只要她牢牢记住谁才是主子就行。
琴诗上前请罪:“是奴婢未能将瑟词带好,还请小姐责罚!”她实在是不知道,瑟词除了性子大喇喇了点外,竟还有这样软弱可笑的想法!不为刀俎,便为鱼肉的道理,到了今日瑟词竟还是不懂!若是她们不想被人拆吞入腹,就只能将自己作为刀刃,磨尖、磨快、磨利!然后一刀斩断那些不怀好意的头颅!
“与你无关。”天璇最是看不得人受委屈,也跪下请缨:“小姐,奴婢想带瑟词出府去走一走,还请小姐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