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莲房戴着面纱,掩盖住了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表伯母说的这是什么话,红妆是我的妹妹,平日里也是乖巧温顺的,又怎会设计陷害于我呢?”
秦氏一听,以为贺莲房这是要给贺红妆脱罪,心想,哪能让这小蹄子这么轻易逃过去呢?便不管不顾的闹起来:“大小姐你是被她给骗了!她那妹妹便不是个好的,未及笄便与姨娘家的表哥私相授受,被人当场撞破,贺红妆这做姐姐的又能好到哪里去?大小姐对她可谓是仁至义尽,结果她非但不感恩,反而是拼了命的陷害大小姐,难道大小姐今日还要做这心善之人,还要任她为所欲为吗?!这庶出一房,果真是个没羞没臊的!”
围观百姓一听,尽皆哗然,徐氏险些气歪了嘴,若非顾及她大学士府老夫人的形象身份,怕是早上前去给秦氏几个耳刮子!贺绿意的事情,本来只有当日在大学士府赴宴的官员们知道,就算流传出去,那也是在高门之间,可秦氏这样大喇喇的说出来,岂不是明着打他们贺家的脸吗?!
大徐氏一直觉得秦氏这样无脑的儿媳好拿捏,自己掌权多年不曾松手,秦氏也没掀起过什么风浪,但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样放任的态度是多么的错误!偏偏秦氏还是个看不懂人眼色的,她的眼都要眨的抽筋,秦氏却还兀自一脸的愤懑,还在为贺莲房抱不平!
摇光在后头真是笑弯了腰。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她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全是忍笑忍的。贺莲房察觉到了,回头瞧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太过得意忘形,这在场的老太太没一个是好对付的,此刻她们的注意力都搁在秦氏身上,所以才无暇顾及这边,若是被发现摇光在偷笑,非得挨上几板子不可。
这种时候,不管是徐氏还是大徐氏都不适合开口。而秦氏口里所谓的“庶出没羞没臊”,连孙姨娘跟王姨娘都给骂了进去,张紫苏原本站在一旁一语未发,如今眼底也多了一抹怨色。可见这秦氏当真是个没脑子的主,只顾着逞口舌之快,却没意识到无意间已竖了那么多的敌。
就在场面陷入僵局的一刹那,贺莲房温声道:“表伯母此话过了,三妹妹虽是庶出,却素来蕙质兰心,温婉可人,爹爹也从未因为她是庶出便对其亏待,更何况我贺家百年声誉,三妹妹自小也读的女戒女训,又怎会如表伯母所说,对我暗下毒手呢?”
她的声音温和清甜,叫人听了如沐春风,不少人都点头又点头,都说这贺家大小姐是个好的,怪不得太后娘娘那么青睐于她,又说大小姐太过善良,连暗害于她的庶妹都要为之求情,当真应为女子之楷模。尤其是普通百姓,想到自家那凶神恶煞嗓门大过天的婆娘,更是觉得贺莲房高贵典雅,温柔动人。再一联想到燕凉城内那好几家的仁义医馆,都是贺家的小姐为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办的,他们穷人去看病拿药,分文不收,心里更是站在了贺莲房这一边。
秦氏还要再多言,大徐氏已是无法忍耐,对着张员外使了个眼色,张员外立刻眉头一皱,大步上前一巴掌扇到了秦氏脸上,厉声道:“你这泼妇!满嘴喷的什么粪!三小姐已经与我儿订下亲事,只待她及笄便可嫁到张家,两家已有秦晋之好,你却在这乱嚼舌根子,莫不成是瞧不得张家好不成!”
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让贺莲房倒足了胃口。秦氏再如何不好也是他的发妻,张家再怎么没落,他也被人称一声张员外,结果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发妻非打即骂,哪怕是有大徐氏示意,也让贺莲房瞧他不起。
徐氏见了,淡道:“两家婚事已定,今儿个来贵府是探望书儿,顺便谈喜事的,其他的就莫要多说了。”说完看向贺红妆,见对方乖巧的露出羞赧的表情,这才满意,但心中对秦氏却是有了很大的意见。虽说秦氏的话并不能证明什么,又有莲儿跟张员外辟谣,可正所谓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只秦氏这寥寥几句,要不得几天,贺红妆不知得给编排成什么样子。
对徐氏来说,贺红妆贺绿意毁了也就毁了,因为她还有两个更美貌更聪慧的孙女,可若是因为庶出的事情玷污了嫡出的名声,那么不用贺莲房多说,徐氏自己就会动手清除。她满心想要嫡出的两个孙女去攀附贵人,嫁入皇家,又怎么能允许她那两个“疼爱”却又“不幸”的孙女来搅局呢?
这一点贺红妆也很清楚,所以她咬紧牙关,忍住满心的羞辱跟愤恨,小心翼翼的将这些负面情绪藏起来,依然表现的柔弱无辜。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要让贺莲房等人跪在她脚底下求她!她不会一辈子都被贺莲房贺茉回踩在脚底下,绝对不会!
忍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听着那些窃窃私语以及徐氏冷淡的目光,贺红妆修剪得宜的手指甲紧紧地掐进掌心。她死死咬住下嘴唇,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早晚有一天她会出人头地,她会成为人上人,她会让所有瞧不起她、侮辱她、看轻她的人都后悔、求饶!
待到回了大学士府,贺莲房伺候着徐氏回福寿园,转身出来的时候,一直等在福寿园门口的贺红妆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心底的怨恨,冲上前去,冷冷地问:“是不是你在搞鬼?!”
贺莲房忍不住想到上一世成为皇后不可一世的贺红妆,和上一世的她比,现在的贺红妆还是太嫩了。只这么一点点小小的侮辱就忍受不了,竟连平日那甜美清纯的面具都不戴了。“三妹何出此言?”
瞧着贺莲房那双干净的凤眼,贺红妆冷笑一声,也不吝于跟对方撕破脸皮:“我说的什么,大姐你心中清楚!只是大姐还请记得,我不会永远都矮你一头!”
“妹妹只比我小上一岁,现在的个儿就已经比我高了一些,难道还想再长些么?”贺莲房微微一笑,似是完全听不懂贺红妆的话。“倒是要恭喜三妹妹了,得此佳婿,待到及笄后,便与大姨奶奶家亲上家亲了呢!爹爹若是得知这消息,定然也会为你高兴的。”
瞧着贺莲房脸上那优雅高贵的笑,贺红妆愤恨不已,恨不得一巴掌将对方伪善的面具给打落下来!她眼神如毒蛇般盯着贺莲房看了好一会儿,才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去。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府里的权也都在贺莲房手上,只要贺家一日不倒,靖国公府一日不亡,她就永远别想越过贺莲房!
贺红妆忍不住从心底怨恨起上官氏来,为何外祖只是个小小翰林?为何娘不能做爹爹的正妻?为何自己就只是个低人一等的庶女?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深深的嫉妒起贺莲房与贺茉回,想将那二人碎尸万段,毁了她们,看到她们疯狂堕落绝望……很想很想!
得知贺红妆跟张正书定亲的消息,贺茉回高兴坏了!她说不出自己为何觉得如此高兴,梦中残留的影响让她一直对张家人十分忌惮,昨晚大姐让她装病,她还好生担心大姐会被张家算计,如今看来,算计倒是算计了,可惜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姐,你当真看到那两人在……在……”
贺莲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悠悠道:“没仔细看,但的确是这样。”贺红妆尚未及笄,年纪又小,这种时候被破了身子,是件非常残忍的事。可……那又如何?上一世她们算计她跟回儿的时候,又可曾考虑过年纪的问题?更何况今日之事,全是那贺红妆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贺莲房柔软善良的心肠,早已在做鬼的时候磨硬了。
贺茉回抿嘴笑:“自食恶果,大快人心。她本想算计我和大姐,谁知道最后算计到自己头上了,善恶终有报,终于是糟了报应!”
报应?贺莲房但笑不语。这世上有没有报应她不知道,但她愿意人为的造出“报应”来。今日若非是贺红妆动了他念,想与大徐氏等人合谋,也不至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可上一世,他们姐弟三人何曾对他们下过毒手?既然善良不被接受,她就只有在野兽磨利了爪子之前,将其剥皮拆骨!“回儿,我今日去张家,未能见到张灵芝,你猜是怎么回事?”
贺茉回眨巴眨巴眼,整个人透出一股子特别通透的灵气来,贺莲房已经多年未曾见到这样的妹妹了,下意识的心软成水为她解答:“听说这位大表姐可是小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