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波认真想了想,是不慎结识误入桃花瘴气的雪白大狗?
哎,当时只觉得这只妖兽似乎有古荒神兽的血统,要是死了,没准能用血脉骨骸培养出什么特别的毒花异蛊来,于是就小心翼翼靠近,看它断气了没有。
结果这条狗生命力顽强,竟然还没死。
桃花瘴是深山密林里,那种生长了数百年的老桃林,因为无人摘采,桃子坠地后,与枯枝败叶一起腐坏,经年若此,当春夏再次到来,雨停之后,炽热的阳光晒得桃林潮湿气息升腾而起,烟雾似的粉色瘴气到处飘荡,充满了整座林子。
不要说人,就连动物都知道不能这是死亡陷阱,不能踏入。
这狗不知是怎么闯进来的,奄奄一息时,竟然还能发现滕波靠近,睁开眼,晕晕乎乎的盯着蛊王。
神智迷糊,还傻乎乎的吐出舌头,就这样歪着脑袋趴在地上向滕波缓缓蹭过来。
——那是求生的本能,想要离开那座桃林。
蛊王心里莫名其妙的一软,就这样把这条狗救出了林子。
后来滕波发现这不是个特例,吞月好像总是能戳中他的心软,如果修真界有萌这个概念,滕波就明白为什么了,然而这是不存在的事,所以蛊王总为某条狗焦头烂额。
“合该如此,命中犯劫啊!”
长眉老道煞有其事的给滕波算命。
“当真?”滕波皱眉,任谁听到“好友”是自己的劫数,都不会高兴的。
“劳碌命,还只是为了那一个人劳碌奔忙,汲汲营营,然而成效甚微。”长眉老道用拂尘柄,点了点滕波的右手掌心。
这下蛊王悟了,他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提醒长眉:“徽机真人,我已经死了。”
“呃…”
“死人的手相准吗?”
“哈哈,这是个好问题,我河洛派典籍这么众多,这等小事怎能难住老道?”长眉老道强撑着面子说。
滕波满腹心事,焦躁不安:“谷主这番让我来,又是要做什么?”
如果可能的话,他根本不想靠近黑渊谷,接近那位原本是仙人的谷主。
长眉老道无奈的说:“这…其实吧,不是谷主叫你来的。”
“嗯?”
“是我们…”长眉老道悄声。
滕波眉毛一竖:好啊,敢拿我开玩笑?
“蛊王你且听老道说完!”
长眉摸着鼻子,愁容满面的说:“几年前,谷主从万藤县取回那件仙器起,就变得神神叨叨的不对劲。有时候好端端说着话呢,忽然整个人就木住了,眼神发直,恍恍惚惚的,好不容易把他唤醒,他脱口第一句话就是问自己是谁。”
简直是一团乱麻。
“要是不理他,谷主就自言自语,过上几日也就好了。”
长眉老道干咳一声:“可最近不对了,我等多日不见谷主,上门一看,已经神智恍惚许久了,这次叫也叫不回来,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呢!”
滕波扬眉:“真人叫我来又没用。”
天上神仙的恩怨,跟他蛊王有什么关系?他也管不着啊!
“想听听前世黑渊谷…或者浣剑尊者那里还发生了啥。”长眉老道讪讪的笑。
“我真没有别的秘密隐瞒了。”滕波无力叹气。
其实他的悠哉日子,都是因为结识浣剑这对兄弟俩破坏的吧!
“那些零散的魂魄碎片,只能看到一些大事,季弘又没有通天的能耐,上哪知晓更多情况?”滕波推辞说,“徽机真人,您还是去豫州找陈禾吧。”
长眉老道苦着脸:“可是老道总觉得只要一牵扯到陈禾,没事就变成有事,小事就成为大事了!”
“这!”
滕波无言以对。
两人说话间,已靠近摩天崖,正待入谷,滕波忽然浑身颤抖。
“蛊王?”长眉老道一惊。
“无事,是察觉到了…”
滕波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个穿着红肚兜光脚丫在山道上跑着的胖娃。
“…察觉到了三昧真火!心有余悸,当年小阳山所受的创伤,还没有痊愈。”滕波无力的补完后半句话。
长眉老道却是眼睛一亮,捋着胡须说:“石中火?是陈禾来了?这下免得老道为难,陈禾自己前来,要是再出岔子,跟老道半点关系也没有。”
“……”
很快长眉老道的慈和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山道尽头走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游方道人,葛布宽袍,手持拂尘,背插木剑,腰系酒葫芦,足下踏云履。
乍看普通寻常,然而举止洒脱,神华内敛。
河洛派看人是很有一套的,长眉老道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到最后都有些不敢置信:“世间灵气,万生万物,无不有其特性,连死人都有,这个人为什么会没有?”
滕波闻言斜眼:说就说呗,用得着非要把他捎上?
“莫非这是一种障眼法?”长眉老道自言自语,“不然,就得让‘自身’与天地灵气不起丝毫冲突,浑然一体,这是何等境界?”
说这语调里满是踟蹰,长眉侧头问滕波:“修真界有这样玄妙的功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