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还那么小,性子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
这些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变成今日的模样?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微微抿起的薄唇忽然动了下,低哑的声音淡声道:“严神医,其实你有时候会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哦?”阿砚顿时心跳加速。
“不过你不是她。”他这么说。
“她,她现在人呢?”阿砚攥紧了衣角,尽量克制住狂跳的心,故作平静地这么问。
“不知道。”当他说出这三个字时,声音是平静的,毫不在乎的。
阿砚深吸了口气,默默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此时又一阵夏风吹过这小小庭院,不知道哪来的院子里传来了孩童嬉戏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好闻的栀子花香气。
躺在榻上的男人忽然似有若无地呢喃道:“别人根本不想见我,我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声音中是浓浓的落寞和无奈,就好像……就好像他是一只可怜的小狗儿,已经被无情的主人抛弃了一样。
阿砚在那一刻,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
他要死了。
永远也见不到他想找的人了。
一种湿润的液体滑过她的脸颊,她伸手去摸,竟然是泪。
她到底是心软,对着一头凶残的鳄鱼流眼泪吗?
她痛苦地半蹲下来,脸色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
除了她和父母,没有人知道,她生来患有心疾,根本不应该太过激动,大喜大悲,是会要了她的命的。
她颤抖着唇,在泪眼朦胧中去看那个躺在竹榻上的男人。
长夜如水,明月清濛,风过无痕,唯有廊檐上挂着的帘灯在轻轻地摇曳,在他那张尊贵冷漠的脸庞上投下寂寞的阴影。
他是累了,睡着了,也许明天就不会再醒来。
她在那痛苦的窒息中,挣扎着用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去触碰他那仿佛蒙了细纱的寂寞面孔,却终究是不能。
这一辈子,她又死了,还是因他而死。
可是仔细想想,似乎也不能全怪他。
阿砚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下,整个人犹如倾倒的玉山般倒在了地上。
在她最后一丝模糊的意识中,她清楚地听到了睡在竹榻上的那个男人的呢喃声。
“阿砚……”
第26章 他的美男计
第六世的阿砚明白,自己的死仿佛真不能赖到萧铎头上,若不是自己心疾,根本不会死的。
可是到了第七世,当她重新托生为一个哇哇哭叫的小婴儿从娘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她实在是无奈。
真是有些烦了,这么多次了,每一次都有人惊喜地围过来,每一次都是抱着她夸赞自己和“爹娘”长得好像,还要夸赞她的小眼睛是如何精神。
这些人就不能换一个说话方式吗,非得如此千篇一律?
小婴儿也是会烦的好不好!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所以她还是应该怪萧铎。
萧铎是个心机深沉的大坏蛋,他花样繁多,为了让自己死,真是各种办法都想出来了,而且都不带重样的。
瞧吧,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阿砚就这么失落了整整一个月,连笑都不笑一下,一直到出满月的那天,她终于想通了。
第六世的死其实是可以理解的,这件事至少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防火防贼防萧铎,以后凡是长得好看点的雄性,哪怕是蚊子,也得远离,说不得就是萧铎变的。
想明白的她绽唇一笑,这一笑间,甜美纯净,不知道惊艳了周围多少老爷太太。
大家惊呼:“瞧这孩子,谁说她不会笑来着,看看这笑得,真是好模样!”
从此,刚刚满月的阿砚美名远扬!
萧铎走到了自己的床边,看着眼中含泪的阿砚在那里呆呆地坐着,眸中一片追忆的茫然,他这么看了半响后,终于微微蹙眉,轻启薄唇,哑声问道:“你真得不需要大夫吗?”
阿砚猛然间从回忆中醒过来,用那双尚且沉迷在“我是满月小婴儿”的懵懂无知大眼睛,怔怔地望着萧铎。
很快,她醒悟过来。
“谢谢九爷,可是我真得害怕大夫!”说着这话,她心里却再次想起那种心疾发作而死的苦。
这一次,她一定要毒死他,而且坚决不能赔上自己的性命!
如果说她活了八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那一定是,没能亲眼看着那个可恶的男人死在自己面前——她甚至不知道,他后来到底死没死?
以前她是笃定他死了的,被自己害死的,虽然比自己晚死一天,可到底是死了。但是如今呢,她有点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