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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然[重生父子]_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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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然大病刚愈,又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顿屁股,再次趴在床上动弹不得。他气的想甩枕头,可外婆家的枕头是用荞麦皮灌的一个大包,他连推都推不动。

  哎,这他妈的都什么事啊!

  蒋兆川不可能一直呆在这,他又等了两天,确定澄然的高烧退了,也能下地活动了,带着他就准备走了。

  老太太一把一把的抹眼泪,临走前说:“然然,带着你爸,先去给你妈妈上柱香。”

  澄然心中一顿,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妈走的时候他还太小,小到完全不能理解死亡的意义。只知道外婆说的:妈妈去天上了,在天上看着你。后来跟着蒋兆川,俩父子极度缺少交流,澄然才开始哭着喊着要妈妈,然后谁都跟他说,你再有,也只有后妈了。

  澄然对母亲的记忆其实没剩多少,从来都是外婆在他耳边说着一些过往。但她很爱他,所以哪怕病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临走前还要指着蒋兆川:在然然懂事前,你不能再婚。

  蒋兆川果然听了个十成十,等他一考上大学,算半个独立体,他就迅速的再婚了。还是在临结婚前的一个月才告诉他,表明了事情再无回转的余地。

  他瞒的那么滴水不漏,对于再婚的事,还很狗血的奉子成婚,实在一点都没有尊重过他这个儿子。

  澄然又想,也许,他就是记着亡妻的交代,即便知道自己对他怀着那样的心思,也要等送了他进大学,才彻底割地。

  澄然心里还是怀着恨,跪在他妈的坟前一边烧纸一边哭,反正他现在才五岁,哭的再怎么难看都不会被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实在忍不住去想,他妈妈要是没有走的那么早,要是能陪他度过一整个青春期,要是能给他培养好一套崭新的独立观。说不定,说不定他就不会把蒋兆川看的那么重要了……

  大梦一场,又再初醒。他对着那块坚硬的墓碑问:妈,是你在保佑我吗,是不是你真的在天上看着我,让我回来了……

  老太太看着澄然把纸烧完,看他正正的磕了三个头,等最后一点火星子湮灭的时候。老太太佝偻的背突然就挺的笔直,眼神更是闪亮的坚定。她把粉红手帕重新塞回了毛线口袋,然后对着澄然招招手,“然然啊,到外婆这里来。”

  澄然抖了抖了跪的发麻的腿,走到外婆身边。

  “然然,来,看着你妈的墓。”

  澄然听话的转过身,突然老太太一把把他环到怀里。两条本该枯瘦的手臂竟爆发出了千钧之力,她把澄然死死的卡在她的臂弯里,对着蒋兆川,浑浊的眼珠子都瞪了半只出来,“要把然然带走,你就在他妈妈坟前,好好发个誓。”

  依着老太太一日三次说“狐狸精”的尿性,这誓言的内容是什么,动动脚趾也能猜出来。

  蒋兆川戴着一副露指手套,手指微微一弯,眼神凶狠而凌厉,活像被惹怒的野兽在扑出前露出的那一截獠牙。

  老太太紧缠的手背上青筋纵横,她也用尽了她所有的凶猛,但还是难掩撒泼,“你不发誓,我就带着然然一头撞死在这。跟我到底下,总比被你带着糟蹋好。”

  “然然他妈就是被你害死的,你给过她一天好日子没有。要让然然妈放心,你必须发个誓。对着死人,你可不能说谎,不然会遭遇天打雷劈的。”

  蒋兆川实在不耐极了,在老太太眼里他到底是个多冷血的人,澄然是他的儿子,他何至于要用毒誓相报!

  他本就不易妥协的性子,骄傲使然,何况是被这样逼着。这老太婆简直是在侮辱他,更是侮辱澄然他妈。

  澄然也紧绷着脸,然后眼睛一眨,脆声的哭了起来,“外婆,你不要逼爸爸。他会记得妈妈的话的,他一定会记得的。”

  这一哭,老太太马上就慌了,手臂一松,澄然就抖着小腿扑到了墓碑上,哭的低声,说的大声,字字声情并茂,“妈妈,你放心吧,爸爸说会照顾我的,就算他以后不要我了,你也会在天上看着我的。外婆说你天天都在看着我,我一点都不怕……”

  蒋兆川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厉声的说:“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澄然,养育他,栽培他,一直到他长大成人。”

  老太太还直挺着腰,大喘气不肯松口,显然没满意。

  简直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我不会再婚!”

第4章 烂账

  老太太像完成了一件壮举似的,背一瘫,手一软,比赢了八圈麻将还高兴。

  她把打国粹的精神劲,全用在了对付女婿上。老太太赶在最后,给外孙糊了一把十三幺。

  蒋兆川从地上站了起来,两膝黄泥也不拂去,脸色实在阴沉的可怕。

  澄然一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就道大事不好,忙跌跌撞撞的走上去抱住他的腿,一叠声的喊“爸爸”,声音脆嫩嫩的,又把稚儿的无辜表情放大到极致。

  蒋兆川誓言还在,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跟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发火,“走吧。”蒋兆川叹了口气,伸手把澄然的小手握在掌心。小孩的手还那么软,跟没骨头似的。手心却那么热,这份热度慢慢融化了他眉间的阴鸷。

  老太太跟在他们后面,等到家时,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铁皮汽车,蒋兆川的那几个战友都坐在上面等他。

  蒋兆川一言不发的把澄然的行李往车上搬,小孩子长的快,要换洗的衣服本来不多,不过老太太光土特产就塞了一大堆,生怕着澄然想吃吃不到。眼看要走了,又把澄然拉到屋里,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澄然看着外婆苍老的,犹如干瘪的橘子皮一样的脸,心里也着实的不好受。

  她的老伴儿走的早,老太太本来应该有个女儿,却白发送黑发;本来应该有个女婿,却不受待见;现在,连唯一的外孙也要离开她了。

  她本该安享晚年的后半生,却都用来了见证生离和死别。

  澄然努力的垫脚去抱她,“外婆,你别难过,我一定回来看你,赚钱了让外婆享福。”

  他人是五岁的,心却是十九岁的,好听的话一套套的说的正溜。又一副小笼包样,撒娇卖萌刚刚好。老太太马上联想到他刚才在墓前说的那一番话,哗哗的又老泪纵横。好像自从澄然大病一场,就有点不一样了。

  “然然,你等等外婆。”

  老太太先是去关门,还特意在门外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才折回来。然后在床头边那个一人高的大斗柜里翻了半天,从中间的抽屉,层层的衣服布料里找出一个小本本,做贼似的塞给澄然,“然然啊,你要记好,这本来是外婆给你妈妈存的,现在给你了。你一定要放好,藏的严严实实的。”她连着红本握住澄然的手,又把刚才逼蒋兆川发誓的力气使了出来,“这等于就是你妈妈给你的,然然你记好,不能给你爸爸。”

  澄然一看,是一本存折。他装作看不懂的样子翻了翻,一笔一笔的数字记录后,总数竟然有小两万。

  两万块不稀奇,但是放在现在,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存入记录就知道,这肯定是老太太从手指缝里,一点点抠着存起来的。

  澄然花钱从来大手大脚,本着不能便宜别人的原则,反正拿他爸的钱一点都不手软。但是老太太这个存折,他拿的实在不踏实。

  他烫了手似的连忙往他外婆怀里推,“这是什么啊,是留给妈妈的,我不能要。”

  “早晚都是要给你的。”老太太固执的找了块布给层层包好,把存折用力的塞到澄然棉袄内口袋里,又是叮嘱,“记着,这是你妈妈的东西,一定要收好了,千万不能弄丢。”接着泪花闪闪的,“要是你爸爸对你不好,外婆也去了,靠这个还能撑好几年。”

  澄然一把抱住他,“外婆你放心,爸爸以后会赚大钱,我也会养你的。”他知道自己就是在空口说白话。如果一切会不变的继续下去,等不到他赚钱的那天,在他中考刚刚结束的那个暑假,外婆就会老去。

  “好啊,外婆老了还指望你呢。那现在就先拿着外婆的,记得,不能丢。”

  澄然郑重其事的点头,“我记得,我一定不会弄丢的。”

  “还有,千万不能给你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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