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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我平生不足_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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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云恍然大悟,忙道:“莫非你跟凌八小姐两情相悦?”听见窗子外小厮呼唤了一声“二公子”,便从床上下来,挺直腰板地说,“放心,我们纡国公府不论男女,都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待我回家劝说大姐去。”

  “……多谢。”莫三长出一口气。

  “当我姐姐是豺狼虎豹不成?”秦云摇头笑了一笑,又听小厮连声催促,忙快步向外走去。

  打发了一个大麻烦,莫三心情大好,若不是腿上也磨破了皮,恨不得翘起二郎腿,盖着被子躺着,正待要闭目小睡一会,听见屋子外明霞仓皇地一声“老太爷来了”,忙慌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祖父——”瞅见莫思贤脸色不好,莫三吓得心一坠。

  莫思贤脸色铁青地进来,举起一只铁掌,待要重重地扇在莫三脸上,觑见他脸上的伤,又恨恨地放下,“混账东西,几乎将一家老少都害了!”

  “……孙儿知错了,孙儿一时好奇……”

  “好奇?就算你没那份心,难道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莫思贤冷笑一声,“你那二哥也太胡闹一些,这非同小可的事,也肯替你去办!”

  “祖父,孙儿胡闹惯了,只是好奇而已,绝没旁的心思。”

  “当真没有?”莫思贤紧紧地盯着莫三的眼睛,

  “没有。”莫三不似早先那般胡闹,直直地回望着莫思贤的双眼。

  “哎,你这小子!”莫思贤忍不住宠溺地一叹,怜惜地抚摸着莫三的脑袋,“这事可大可小,如今虽纡国公本往小了办,也不可掉以轻心。这一二年里,你只管游山玩水修身养性去,莫再往那些大事上凑!待纡国公彻底放下疑心,再提前程二字。”

  “是,孙儿都听祖父的。”莫三挣扎着要送莫思贤出门,待被莫思贤按回床上,便扭头去看莫思贤的背影,嘴里无声地喃喃道“游山玩水、修身养性?”,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能安心游山玩水,也是莫大福气。

  暖风熏人,苍天之上,一只杜鹃鸟展开双翼肆意翱翔,投在青砖地上的影,好似一只昂扬的雄鹰。

  跟长安伯府隔着两条大街的致远侯府内,凌雅峥在角门后下了轿子,觑见那影子在眼前滑过,待要去踩,又追赶不及。

  “绍儿快回去歇着吧,少年人,不知仔细保养身子,待到我这个岁数,有的后悔呢。”凌咏年背着手,一一打量了一对孙儿、雁州七君子,最后将目光落在关绍身上。

  关绍谦逊有礼地站着,急切地问:“侯爷,长安伯府里的事……”

  “都忘了吧,日后见了长安伯府的人,也别提起。”凌咏年手掌微微攥拳,他对纡国公信心十足,不信纡国公会为这点子事,便猜忌长安伯。

  “可是,瞧着,长安伯府,似乎有了‘谋反’之意!”关绍眼眸向凌韶吾扫去。

  凌韶吾登时心一提,巴巴地转向凌咏年。

  凌咏年眼皮子一跳,轻笑道:“绍儿怕是被京城里的事吓着了?哪来那么多谋反的事,三子性子不定、素来没个轻重,况且又是二公子送他的书,跟谋反有什么相干的?绍儿不知情才这样说,等跟三子熟了,便知他就是那么个皮猴一样的性子。”伸手向凌韶吾脑袋后一拍,“混账东西,随着我去书房说话。”

  “老太爷,我们……”元澄天怯怯地出声。

  凌咏年一蹙眉,再次将雁州七君子打量一番,开口道:“随着我来吧。”

  “是。”元澄天欢喜地望向结拜兄弟。

  “走吧,以后再跟着五少爷胡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凌咏年嗔怒地一鼓眼睛,思忖着如何教导自己这五孙子御人之道,便背着手带着凌韶吾、雁州七君子向自己内书房摇晃过去。

  被撇下的凌雅峥垂手站着,目送凌咏年等进了内书房院子,便转身向后走。

  “峥妹妹。”

  凌雅峥一怔,觑见关绍还在原地站着,含笑道:“关大哥?”

  关绍打量了凌雅峥一眼,戏谑地说道:“人人都说京城礼乐崩坏,谁知雁州也不遑多让。”

  “关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凌雅峥微微一怔,不过眨眼间,前世善解人意的关绍成了眼前阴阳怪气之人。

  关绍抽出那柄麋鹿骨折扇,手指一颤,折扇唰地一声展开,“不过是提醒峥妹妹一声,免得峥妹妹自毁前程。”望见钱谦扶着墙远远地站着,便见好就收地住口,丰神俊朗地踱步向钱谦走去。

  邬箫语只觉关绍这话是忠言逆耳,忙对凌雅峥说道:“小姐,关少爷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小姐今儿个大咧咧地站在纡国公、长安伯面前,只怕,这两家,背地里要嫌弃小姐没规没距。”

  “那不正好?”凌雅峥勾着嘴角瞥了邬箫语一眼,两根手指夹住衣袖上的皱褶奇用力地一扯,便将那皱褶抹平。

  “小姐,老爷在三晖院里等着小姐呢!”留守在三晖院里的杨柳脚步匆匆地跑来,到了凌雅峥跟前喘息着站定,“瞧着,老爷一盏茶功夫前从外头回来,先进了芳草轩,出了芳草轩,便在三晖院里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知道了。”凌雅峥几乎忘了还有见过了凌雅嵘的凌尤胜要对付,带着三个婢女匆匆地向三晖院去,到了院门前,便见芳草轩门前袁氏探头探脑,三晖院前,方氏带着丽语、争芳等坐立不安地左右徘徊。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快进去瞧瞧,老爷究竟是怎么了?”方氏赶紧地迎了上来。

  “知道了。”凌雅峥腹诽道:事到如今,凌尤胜还理直气壮不成?踱步走了进去,听见唧唧地两声,觑见廊下种着的芭蕉边上落着一只白瓷笔洗,忙向芭蕉叶里翻找,只翻了一下,便见长满羽毛的两只白头翁耷拉着脑袋趴在青翠欲滴的芭蕉叶上。

  “还不给我进来!”随着一只笔筒从窗子里飞出来,屋子西间里凌尤胜怒喝了一声。

  凌雅峥将两只白头翁放回笔洗中,不急不缓地上了台阶,撩开帘子后对屋子里一片狼藉视而不见,待将笔洗放在还未倒塌的高几上后,便踱步走进西间里。

  只见西间里,一只湘竹湖笔折断在地上,满地落着的,都是尚未画完的宣纸。

  凌雅峥捡起地上一团画纸,展开一望,觑见那画纸上画着个三分像谢莞颜、四分像柳如眉的呆板无味美人,狐疑地向凌尤胜望去,“这是,父亲画的?”怎么会……书骨诗魂的凌尤胜笔下,也有这般不堪的画作?

  凌尤胜气急败坏地将画纸夺回用力地撕碎,咬牙切齿地问:“你是如何知道的?”听见窗外动静,觑见一个水灵的小丫鬟怯怯地探头探脑,一怒之下,便胡乱抓了砚台向外丢去。

  先前尚且对凌韶吾、凌雅峥怀有些许愧疚,此时得知凌雅峥、凌韶吾知晓真相后连年幼纯良的凌雅嵘也不放过,那些愧疚立时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惶恐不安带来的盛怒。

  “究竟是谁告诉你的?薄氏,还是,侯氏?”凌尤胜蹙着眉,将知情人一一想了一遍,只觉薄氏、侯氏嫌疑最大,毕竟,凌雅峥一反常态地将邬箫语带回三晖院、邬音生又跟随在凌韶吾身边,实在蹊跷。

  “怎么,薄妈妈还没出小月子,父亲就想要作践她?”凌雅峥口中啧啧出声,瞅着虚张声势的凌尤胜,忍不住冷笑一声,远远地在窗下坐着。

  “果然是她!”凌尤胜一口银牙咬碎,双目淬火地紧紧盯着凌雅峥,一滴冷汗从额头上流下,滑过了脸颊上伤口,火辣辣得疼。

  “父亲,要除了我跟哥哥?”凌雅峥直直地盯着凌尤胜。

  凌尤胜咳嗽一声,“峥儿……”

  “若敢动我跟哥哥一根毫毛,祖母那边,父亲怎么交代?便是祖母跟父亲母子情深,要再替父亲遮掩,外祖父、外祖母那边,父亲又要怎么交代?”

  “你知道你祖母知情了?你外祖父……应当,还不知情吧?”凌尤胜心虚地问,双目望着满面嘲讽的凌雅峥,着急地想,此时用上苦肉计,可能成事?该死的柳如眉,明明她早死了,明明是他一手抚养凌韶吾、凌雅峥兄妹长大,这兄妹两个反倒只跟柳如眉亲近!

  “是不知情,但,若是父亲轻举妄动,外祖父那,一准会知情。”凌雅峥笑吟吟地看着凌尤胜。

  凌尤胜颓丧地捂着额头倒在椅子上,“手心手背都是肉,为父能对你妹兄妹怎样?只是,嵘儿她不曾对你们做过什么,睿吾更是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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