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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_第4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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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轰鸣不知持续了多久,消失后是更令人不安的寂静。他们离城墙颇远,听不清骑兵对决的动静。可是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大炮固然震的所有人不舒服,可亦是蒙古人无法抵御的强悍武器。

比起上一次躲入地道,这一次显然恐怖的多。至少上一次没有狼烟,也没有动用大炮。能够让赵总兵往太原求救的,只能是蒙古大军。朝廷承平日久,中原人亦本就不善战不尚武。君子六艺,逐匈奴于漠北的时代早已远去。剩下的只有男子的一袭青衫与女子的规行矩步。孱弱的国家,孱弱的人民,面对凶悍的铁骑时几乎无招架之力。唯一只得庆幸的,是蒙古人只有投石机。

蒙古逐水草而居,族群发展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冬天粮草不足。在边贸和平的时代,大家用牛羊马匹换点口粮,相安无事。然而当蒙古失去了强有力的政府时,无数个部落相互残杀时,中原边境的和平就维持不下去了。到了冬日,蒙古自己不想被吞噬,只能南下打草谷。

巍峨的城墙再次耸立,蒙古人几乎有一瞬间的愣神。好在城墙的中间,有奇怪的木板。首领用指挥着投石机,对准他认为的弱点砸去。蒙古科技水平落后,投石机的准头不好。好几次没砸中目标。不过没关系,中原人不敢出城应战,除了火炮,弓.弩与弓箭的射程有限。他们好整以暇的砸着。有些地方砸凹下去,有些地方纹丝不动,有些地方落下尘土。

赵总兵站在瞭望台上,观察着整个战局。蒙古还是老三样,想砸开城墙再进攻。然而再是老三样,搁不住有效。指挥着重兵往西边集结,城墙抗不住了。

站在赵总兵身边的徐景昌手心里都是汗。真的战斗开始,他没有被放入前线,而是作为赵总兵的亲兵跟随左右。直到此时,他才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行。弓箭的准头还不够好,骑射不够熟练,肉搏更是稚嫩。所以连去城墙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去了只能是送死。

弹药耗尽,大炮失去了作用。蒙古那边残骸比想象中的少,这样级别的弹药对轻骑兵威胁太有限。与此同时,蒙古人似调整好了投石机的角度,集中攻击着城墙的木板处。徐景昌脑子里窜出一个念头:幸亏蒙古没有大炮。

城墙终是塌了。赵总兵的号令源源不断的发布出去,由人往前传。说是号令,其实都是平日里训练的口号。战场上的号令,只能是简单明了。所谓复杂的战术,在以万为单位的战场上根本是笑话。现实不是戏本子,现实考验的只有平时的训练。

炮火停下时的寂静,瞬间转为喧闹。蒙古人知道大同的人挖了地道,粮食女人都在地道里。他们打进城里来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过冬么?打赢了,粮食归他们,女人也归他们。打输了,回去人没得吃马没得嚼,女人更是别想。被原始欲望驱动的游牧民族,源源不断冲破大同守兵的防线,冲进内城。蒙古兵骑着马,疯狂的搜寻着,像饿狼在草原里追逐绵羊。庭芳好几次感觉到马踏头顶的声音。那不是她们的马,她们的马不会在内城这样狂奔。

蒙古人比预估的来的更多。九边重镇,其中一个没有城墙,是什么概念?柿子自然捡软的捏。太原的援兵未到,外围更蒙古拼杀的依旧是大同辖区的军士。内城的官兵们渐渐支撑不住。赵总兵利落的从瞭望塔冲下,事到如今,居高指挥已失去了效用。他要做的是身先士卒,以震军威。

徐景昌策马跟上,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战斗。

隐约的哭声与惨叫,不断的攻击着庭芳的神经。天黑了,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更没有人敢点灯。气孔偶然有火光闪过,不知是敌是友。

庭芳第一次听到蒙古话,宛如地狱之音。他们就在头顶,他们在与人对战。安儿看着不停掉落的尘土,喃喃的道:“不会塌吧?”

唐池瀚神色凝重,他曾是大同的守兵,年纪大了体能下降,不能再上前线,又无家眷在此。赵总兵安顿他们的方式,不是扫去京城给福王当亲卫,就是给福王的庄子种地。总归有个去处。因缘巧合,他又回到了这里。这一次他的任务,是保护庭芳。保护这个有勇气舍下京中繁华,愿意奔赴边疆的小姑娘。

地道当然可能塌,不过是土制的东西,再踩两脚全给埋了也没什么奇怪的,又不是没发生过。唐池瀚不顾男女大防,把庭芳抱到怀里,低声说:“万一塌了,你先呆着,听到外面没动静了再出去。”

看到庭芳惊恐的表情。唐池瀚又笑:“没事,天塌了,有大叔顶着呢。我这二斤骨头,总能撑住个小地方,让你能呼吸。”

庭芳正要说什么,兵器碰撞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隔壁的大叔用一根手指放在嘴上:“嘘!”

庭芳登时就惊汗毛直立,又是砰的一声,杂乱的脚步与火光照进了地道,前方不知谁在尖叫:“蒙古人……”话音未落,只余一声惨叫在地道里回荡。

不足二十米的距离,一队蒙古人发现了地道入口。后路断绝,庭芳的呼吸停滞了。

第220章 喵喵喵

一个孩子忽然撞进了庭芳的怀里,只见刚才的那个大叔已持刀向前。唐池瀚丢给了庭芳一把匕首,立刻补上。一条狭窄的地道,立刻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安儿挡在庭芳身前,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蒙古兵能杀进来,就代表他们的地道不安全,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他们面临的不仅仅是眼前的几位,很有可能还有后续力量。身后的路被堵死,她们没办法利用地道四处逃逸,要么杀了蒙古人,要么……自己死。

庭芳握着匕首的手在抖,她剧烈的呼吸着,试图迫使自己冷静。前方的大叔是个跛子,却是招招狠厉。唐池瀚更是毫不留情的劈、刺、砍。强壮的蒙古人在狭小的洞里似转不大开,为唐池瀚增加了些许砝码。可蒙古兵毕竟身强体壮,唐池瀚与大叔却已算不能上战场的老弱病残。两个打一个都有些吃力,若不是过道狭小,早被后面一齐进来的几个手起刀落的解决了。

庭芳后退到进来时的塌方处,用匕首不停的挖着。前方不知可以抵挡多久,她得寻找出一条生路。一边挖,一边还观察着战局。一个蒙古兵的刀向大叔砍去,平儿的惊叫还没出,就见一个妇人扑上去死死抱住蒙古人的腿。蒙古人反手一刀,妇人的头颅落地,在那一瞬间,大叔的刀也割断了蒙古人的脖子。一命换一命!

鲜血喷涌,地道里满目鲜红。庭芳几欲作呕,手中的匕首差点掉落在地。所有的人都加入了战斗,没有战斗力的,就用血肉之躯去抵挡。地道里的妇女和老人,就那样一个一个,义无反顾的冲做人肉盾牌,为两位战士赢得时间。

“娘!”庭芳身边的孩子凄厉的喊着,一个妇人被劈成了两半,大叔血红的眼杀向敌人。庭芳捂住孩子的嘴,不让他的尖叫引来更多的人。生于边疆的孩子似意识到什么,呜咽的哭起来,却是再没尖叫。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活生生的人命,迅速的消耗着,保护着他们想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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