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主人并没有特别地精心对待它，最外面的硬壳边缘已经稍微磨损了一些，纸张也看上去有些旧了的痕迹，因为笔记本是原本就摊开的，他一眼便看见了上面的内容。
上面居然画着一只动物，这是……古地球上面早已绝迹的狐狸？
杨慎之的表情微微一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又低头看了一眼那狐狸，线条流畅，笔迹清晰，惟妙惟肖，看上去画这个的人平常一定练习过很多次，才能如此信手拈来，将线条运用得如此娴熟。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杨教授。”
杨慎之转过脸来，是同研究所的一名博士，只不过他们不是科室的，那人见他看过去，便有点紧张似的搓了一下手，尼恩星人长了四只手，每只手有十根手指头，当它们搓在一起的时候，令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个尼恩星人尴尬地道：“杨教授，请问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矮个子的年轻人坐在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还举起手来比划了一下，似乎是担心杨慎之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似的，继续道：“唔……大概这么高，和您一样，是个地球人，男孩子……”
他说着，收回了手，向杨慎之解释：“他是个生面孔，杨教授应该是没有见过的，他是研究所今天安排给我的研究员，我刚刚让他在这里等待……”
“见过，从现在起，他被安排在我的科室了，”杨慎之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望着那个尼恩星人，语气没什么情绪起伏：“还有别的问题吗？”
尼恩星人听了这话，张了张嘴，有点着急地道：“可是他是——”
“我会去向米尔顿主席说明的，”杨慎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看上去有些微垂着的眼皮此时抬起来，带着锋利的寒芒：“或许他会告诉我，为什么这一个研究员作为一名地球人类，没有被安排到我的科室，我记得我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向法尔中央学院申请过了，他来研究所报道，为什么我没有收到任何通知？”
尼恩星人仿佛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咄咄逼人的语气，一下子噎住了，杨慎之却不再看他，径自离开了研究室。
再次见到那位杨教授时，淇钰正在仔细地记录着显示屏上面波动的数据，满房间都是各种各样的仪器在运行着，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电子仪器特有的气味，不是很好闻。
淇钰安静地坐在仪器面前，直到门外传来一点动静，那是电子门被打开的声音，男人声音低沉，并且保持着一贯的冷淡：“怎么样？”
淇钰回过神来，他愣了一下，男人就这样沉默地低下眼，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淇钰想了想，十分老实地答道：“我没看懂，教授，按照这个仪器上的数据来看，它分析的似乎……不是实质性的东西？”
“是精神感应力。”男人简短地解释着，然后道：“那就接着看，直到你看懂为止。”
他把话说得十分明白，淇钰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好道：“可是我今天要去戈达博士的研究室……”
“不用去了，”杨慎之直截了当地道：“你被安排在我这里。”
淇钰：“……”
“你先看着吧。”杨慎之双手插进口袋，转身要离开。
淇钰在背后叫住他：“可是教授，我学习的专业是星际历史文明研究方向的……”
“是吗？祝你好运。”
淇钰：“……”这个杨教授真是特别有个性啊。
他把目光落在一旁的研究台上，这才发现自己丢失的笔记本不知什么时候放在了那里，淇钰小小地欢呼一声，立刻把笔记本拿了起来，左右翻了翻，正好翻到了之前画了狐狸的那一页，忽然咦了一声：“这是谁画的？”
那只圆滚滚的小狐狸旁边，不知道是谁画了一朵小花儿，正在含苞欲放。
应该是教授画的吧？淇钰愣住了。
从那一天起，淇钰果然被安排在了杨慎之的科室，在问明白了杨慎之研究的课题是人类精神力之后，他沉默了……
淇钰不止一次在思索着，自己一个星际历史文明专业的人在这个科室存在的价值，并且不止一次推测着，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杨教授发现真相，然后被研究所扫地出门。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忐忑了，淇钰旋转着笔，一边翻着电子屏上的《超原子学理论》，一边胡思乱想着，身后冷不丁地传来一个声音：“你在看什么？”
淇钰被吓了一跳，指尖的钢笔霎时间飞了出去，落在白色的台面上，他一把捞回了笔，转过身去：“教授。”
杨慎之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电子阅读屏，那一瞬间，淇钰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眼中流露出对那本书的蔑视和嫌弃来。
“你不应该浪费时间看这种东西。”他说。
“啊？”淇钰微微一愣，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似乎不太了解他的意思。
杨慎之继续为他解释道：“里面除了卖弄一些看似专业的词句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出去了，淇钰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又回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电子阅读屏，递过来道：“给你。”
淇钰接过来，阅读屏没有设密码，轻易地便可以扫开，令他惊奇的是，里面的书都是以地球古文字书写的，他不禁诧异地抬起头来：“教授也是地球人吗？”
杨慎之正在操作着电子仪器，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
淇钰好奇地道：“研究所里一共有多少个地球人？”
杨慎之哒哒地敲击着光电子显示屏上的按键，修长的手指在其中灵活地跳跃着，眼皮都不抬地吐出几个字：“两个。”
淇钰：……
他轻咳了一声，又转开话题：“那我们的研究室呢？我来了这么多天，怎么没见过其他的研究员？”
杨慎之的语气冷淡地回答：“只有两个。”
他说完，又顿了顿，接道：“你和我。”
所以，在我来之前，这个科室就你一个人吗？淇钰有点无语地想着。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杨慎之终于转过头来，望着他的眼睛，道：“他们太蠢了，我认为他们无法给我的研究带来任何帮助，当然，地球人在智力和学习一事上拥有天生的优势，这是他们比不了的。”
空气中是久久的沉默，杨慎之转回去，低着头继续快速地敲击着光电显示屏，口中叮嘱：“一周之内把那些书都看完，一周之后我会考核，如果没有通过的话，你就不用来了。”
淇钰：“……是，教授。”
哒哒的声音极其有规律，杨慎之头也不回：“叫先生。”
“好的，先生。”
第七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