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喝药。”乔亦柔干笑着将托盘放下,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朝他走去。
“先凉会儿,朕怕烫!”示意她先放在一旁,齐毓玠叹了声气,纤长的睫毛垂下,掩住神色。
这是怎么了?乔亦柔蓦然觉得还是不要多嘴过问得好,免得惹出一堆事儿!但他好看嘛,好看的男人做出这样落寞的神情,总让人觉得心中痒痒的,她忍了半晌,没绷住,“陛下怎么了?”
“哎!”唇间又溢出一声轻叹,齐毓玠抬眸望着她,苦笑道,“乔贵人可知朕连朕母妃的模样都未曾见过。她生前不受宠,生下朕不多久后撒手人寰,朕自小不招待见,生病时经常连个守在床榻边照看的人都没。”
原来是这样,生病的人是娇脆些的,太闲了便会胡思乱想,乔亦柔望着情绪低落的陛下,宽慰他,“陛下不要难过,嫔妾会守着陛下的。”
“嗯。”朝她展颜一笑,齐毓玠盯着那晚黑乎乎的汤药,眸中氤氲出几分憧憬渴望,以及遗憾,“朕从前经常艳羡峦儿有母后亲自喂药,母后总是小心翼翼的一勺又一勺,先是用嘴吹凉,然后慢慢喂入峦儿嘴里。朕站在边儿上瞧着,不敢露出歆羡之色,只是峦儿总口口声声的喊苦,还闹脾气不肯配合,那时朕想,若今后有人这样喂朕喝药,哪怕再苦,朕也会觉得甘甜如蜜……”
乔亦柔:“……”
她很想反驳,药不可能甜如蜜的。
但陛下的模样太招怜爱了!像缩在墙角昂头求抚摸的大狗狗。
她瞥了眼那碗药,陷入巨大的挣扎中,难道她要喂陛下喝药?一勺儿一勺儿的那种?我的天,这种喝法太折磨人了吧!她从来都是一口闷。
“罢了,朕早就已不再期待,毕竟朕是大人了,这种黏黏糊糊的事情传出去岂不可笑?”齐毓玠赫然轻笑出声,眸中透着自嘲,但仍有不易察觉的一丝丝无奈。
乔亦柔突然就像被触动到心尖一般,这种期望并不可耻,每个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既然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那她喂他吃药又有何妨?
上前捧住药碗,乔亦柔不太适应的舀了一勺儿药汤,低眉吹了吹,送到他唇畔……
齐毓玠定定看她半晌,微微启唇,咽了下去,冲她弯眸一笑,一瞬间,仿佛满室花开,“果真是甜的,比蜜甜!”
手上抖了抖,乔亦柔猛地低头,又来了,他又来了!还是美色与肉麻双重来袭。
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努力让心肝脾肺脏镇定一些,乔亦柔不太敢看他神情,她僵着手腕窘迫的再度将勺儿送到他嘴里。
一碗药喂了将近半盏茶时间。
乔亦柔真心受不住,她总觉得他在盯着她看,用那种狗狗般湿漉漉黏糊糊的眼神。
而且她抬头看他时,他竟不躲,反而更热情的朝她粲然一笑。
陛下不正常啊,是真的真的很不正常来着……
第64章
夜里乔亦柔倒是想走, 但……没能走成。
她心底有些不情愿,在陛下御用温泉简单沐浴后,她散着一头长发来陪睡,啊不,是守夜。
褪掉足上绣鞋, 她小心翼翼上榻。
本以为陛下他睡着了,乔亦柔便蹑手蹑脚掀起薄毯,盖住身体。
刚躺好,脖颈就横来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
“朕的浴池如何?乔贵人可是用了香膏?朕闻到了一阵阵轻浅的桃花香……”说着他微微侧身, 埋首在她肩窝脖颈处深嗅, 嗓音低沉。
乔亦柔戛然僵住,他温热的气息瞬息大片扑来, 才沐浴后的身体敏感, 隐隐像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
“唔, 陛下浴池十分好, 特别好。”她尴尬的开口,胡乱组织语言,想求他别这样了,她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既然乔贵人喜欢, 以后日日都过来这里沐浴便是。”
“不用,嫔妾不敢占用陛下浴池。”双手紧紧抓住薄毯,乔亦柔勉强控制着力道,她余光瞥他一眼,他仍埋在她肩窝里, 瞧不清具体神情。
“无碍。”他话语顿了顿,到底没将“一起洗”这三个字说出来,只道,“朕让给你!”
乔亦柔干笑一声,没应声也没拒绝。
她手心不知不觉沁出一层薄汗,尤其脖颈处,像被一团火舌包围着,好热!
不知他还想这样蹭着她到什么时候,乔亦柔睁眼望着床顶,半晌,见他仍不主动退开,实在憋不住的开口问,“陛下困了么?”
“有一点儿。”
既然有点困了那就规规矩矩摆好睡觉的姿势睡觉嘛!难道他想这样抱着她睡觉?什么鬼习惯?乔亦柔暗暗吐槽,想动却不敢动。
“乔贵人是不是不想留下来陪朕?”齐毓玠松开她,艰难辗转着背对她淡淡道,“没关系,朕不怪你,你若觉得不适就回景仁宫歇着吧!”
“不是。”立即否认,乔亦柔滴溜溜转着眼珠找借口,“守着陛下是嫔妾荣幸,嫔妾只是有些不习惯……”不习惯他那两只爪子一言不合就巴巴抱住了她。
“嗯,朕懂,你回景仁宫歇息,明日再来陪朕解闷就是。”
眸中登时一亮,乔亦柔轻而易举的开始动摇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嘛!陛下他皮肉伤并未那般严重,主要是体内毒素有一个漫长的恢复期,用药期间他不过四肢无力些罢了,除此之外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更何况李久与值守御医都在外间呀。她真不想和他一起睡,但她可以保证次日一睁开眼睛就跑来伺候他……
“陛下,这样真的没关系么?”乔亦柔微微昂起脖颈,就等着他大度的说一句没关系了。
“嗯,朕没关系。”齐毓玠应得干脆利落,但话没说完,继续道,“毕竟朕又不是个废人,夜里若渴了就自己起身倒杯茶,磕到碰到摔倒也没关系,朕是男人,一点点伤痛不算什么。还有什么热了冷了做噩梦了想出恭了,朕一个人都可以好好的扛过去。”
乔亦柔:“……”她偏头看他,他背对她卧榻而眠,声音虽稳重,可不知为何,总有些寂寥无奈的意味!不管男人女人,受伤的时候是不是都想有个人陪在身畔?她没经历过,所以她不懂……
但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
乔亦柔生无可恋地躺下,用手扯了扯薄毯盖住自己,妥协道,“嫔妾还是守着陛下吧!”
“不要勉强自己,朕最讨厌口是心非。”
乔亦柔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扮了个鬼脸,心想,什么叫口是心非?口是心非能让你瞧出来么?她呶呶嘴,乖顺道,“陛下睡吧,嫔妾是自愿守着您,绝不勉强。”
“那朕能抱着你睡么?”齐毓玠再度艰难地辗转翻身正对着她,默默注视她双眼,眸子里氤氲着淡淡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