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望了一眼霍云深,那鬼神情冷漠,跟他四目相对也不笑一下。
楚楦收回眼神,心里边略略难受。
抿着唇说:“去哪儿吃饭?”
“拂绡大人的住处附近,有个食堂,里边有八个厨子。咱们平时就去那儿打饭。”李六咂咂嘴,嫌弃的表情不要太明显:“但是很难吃。”
“怎么会难吃?”能选出来做厨子,说明有一定的手艺。
“我细细与你道来,那厨子进鬼域之前,一个是做老鸨的,一个是千金小姐,一个是乱世女侠,一个是魔门妖女,一个是……反正都他娘的不会做饭。”
“……”楚楦没有语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哟,对了!”李六突然说:“拂绡兄弟倒是有一个私厨,饭做得还行,他家有做饭的什物,我们走一趟去!”
楚楦连忙拉着他,指指后面那些人高马大的一群男鬼:“他们怎么安置?”
“先去领工具。”李六说道,带着一群鬼,呼啦啦地去了建设局。
鬼域里边的建设局,头儿是个鬼王,局里边有几百个鬼在工作。有些负责画图,有些负责规划土地,有些负责管理已有住房。整个鬼域的房屋管理,在这里一目了然。
人类房屋管理部,是为独立部门,有专员管理。
李六和楚楦这两个罕见的人类过来咨询,一个身穿西装的鬼君出来招待。
他大约三十岁出头,身材高挑挺拔,气质温润和煦,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二位午安。”声音也很醇厚动听。
可能见到楚楦穿着时尚,那名鬼君眼睛微亮,对他伸出手掌,表达握手的意思。
“午好。”楚楦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果然是鬼,跟霍云深的手一样凉。不过从他身上,楚楦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民国绅士气息。
“我叫黎旭,有荣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叫楚楦。”
“我们是来要建房设计图和材料,给我们拨一套出来,这是令牌。”他身后李六挤上来,说道。
这时候那三十名鬼奴,包括霍云深在内,全部站在建设局外面等候。
鬼君黎旭从李六的手中接过令牌,确认无误之后笑了笑,眼睛依然粘着楚楦:“你想要多大的房子?我这里有很多设计图。”
楚楦浑然不觉,认真思考说:“可用面积是一百二十平,一两个人住的话,实际建筑面积有九十平方就够了,我想要个三层复式小洋楼,有这样的设计图吗?”
“有的,终于见到想住小洋楼的人了,我甚是开心。”黎旭欢喜地去拿出一沓设计图,笑言:“黎某不才,这些都是黎某的作品。你要是看上哪个,我给你做建筑监工。”
“如果不麻烦的话。”楚楦接过图纸,一张张仔细地筛选。
果然都是复古小洋楼,很有民国时代的韵味。
等楚楦选好图纸,领到材料之后,鬼君黎旭兑现诺言,亲自带领三十个鬼奴去给楚楦开地建房。
以后房子的事情楚楦可以完全不插手,到做好的那一天去收房即可。
到了工地,李六拍拍手说:“有黎鬼君看着,他们自会干活,不用管了,我们走吧。”
楚楦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对他说:“我过去跟云深说几句话。”
他走到霍云深身边,霍云深手里拿着洋铲,准备挖土……被楚楦握住了木柄:“你跟我来一下行吗?”
“有什么事?”霍云深低着眉,并不松手。
“有事。”楚楦语气执拗,眼神也一样,好像不达到目的就不会罢休。
“有事就说。”
“这里不方便说。”
霍云深抬眉,黑沉沉的双瞳看着他,无血色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不是在逼迫你,当然,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样令你很不舒服……”楚楦眼睛溢满情绪,移开视线轻声说:“不管我说什么都觉得是在强迫你,可是我真的不能对你视而不见,除非我不在这里。”
“你刚才却说,你来错了。”霍云深平静道,袖子里的手指微微抓紧木柄。
“被你拒绝了我也会很难受,你能包容一下这些小情绪吗?”楚楦扯了扯嘴唇,想笑又不懂怎么笑,才能让对方不反感。所以只能木着脸,毫无表情。
“那你呢?”霍云深的声音很轻很轻,楚楦却听在耳里,他应该是质问,我包容你,那你可曾包容我?
反问得让人哑口无言。
俩个就这样僵持了片刻,霍云深松开了木柄。
楚楦愕然,然后把洋铲交给其他的鬼奴,回头对霍云深说:“你跟我来。”他壮起胆子,去牵霍云深的手腕。
还是那样熟悉的冰凉,让他想起三年前在霍家老宅,和霍云深成亲的那一天,他们也是这样牵着手一起走。只不过时过境迁,牵与被牵调了个个,今天换成了楚楦牵着霍云深。
没有被甩开,楚楦默默欣喜,转身慢慢地往前走。
李六嫌弃他们墨迹,早就在前面等得不耐烦,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老夫老妻还这么折腾,有媳妇就是麻烦。”
“老先生,你在嘀咕什么?”楚楦走上来笑了笑,心情轻松了不少。
“没什么。”李六连忙摇头,他总觉得霍云深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冷,怪渗人的:“走吧走吧,去借厨房,老夫饿死了。”他带头就走。
楚楦牵着霍云深跟上,手指握住对方手腕的力道不轻不重,而霍云深也没有挣扎的意思。
“虽然你不能吃饭,但是我记得你喜欢闻我做得饭菜……我们,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也许你并不怀念。”楚楦一直认定霍云深已经释怀了过去,不再喜欢自己了,他这颗慢半拍又迟钝的心躺在热恋里,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很怀念呢,以前只道是寻常,现在想起来才觉得很珍贵。”
霍云深被他握住手腕的手,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但其实并没有。而楚楦总是会让他产生各种各样的错觉,这些错觉曾经是他快乐和痛苦的源头。
每一次以为自己能得到些什么,最后都是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