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有想呢?在御书房当差的宮婢那么多,有那个是近过皇上身的?你啊,可是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外,头一个得到皇上临幸的。我可听说,这几日皇上都不去皇后娘娘那儿了,指不定那一日就失宠了呢。”
蒹葭面色绯红,正想再说几句客气话,忽然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龙纹墨靴。蒹葭登时愣住,而后脸色惨白。
待抬头,正视帝王龙颜时,才见帝王那脸色比之那晚更加阴沉,声音淡淡道:“你说朕……幸了你?”
蒹葭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下来。
下面是结结实实的石子路,凹凸不平,秋日衣裙并不厚实,加之爱美的女孩儿都喜欢少穿一点,这么一跪,这膝盖跪麻了。她慌张磕头,说:“皇上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薛战跪在地上的宮婢,想到适才她对自己的态度……心里忽然涌出一丝喜悦,很快却被愤怒压制。她还生着病,他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气她?他再生气的时候,也不会做这种无法挽回的事情。她和他说过的,她很小气的……况且他根本不想要其他女人。
……
萧鱼刚回寝宫,春茗就将刚从御膳房拿来的酸枣糕端了上来。自那日她口无遮拦后,这几日就格外乖巧。平日聒噪的小姑娘,现在倒是安安静静,晓得萧鱼病好之后就喜欢吃这些糕点,就想着法儿的监督御膳房的厨子做,一做好,就将最新鲜的糕点端过来。
萧鱼吃了一块。
挺好吃的。
又咬了一口,待吃完第二块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还有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萧鱼伸手接过春晓递来的丝帕,擦了擦手。
刚走到门外,就看到薛战阔步朝着这边走来……
他好几天没来了?怎么忽然来了?是因为刚才在碧浮亭内说得话吗?正想着,萧鱼又注意到了他身后,被侍卫带过来的宮婢。
那宮婢大概刚入宫不久的模样,还很年轻,这会儿哭哭啼啼的,刚才她听到的哭声,就是她的。萧鱼表情平静,欲上前接驾,那两名侍卫就将宮婢粗鲁的扔到了她的跟前,萧鱼下意识去看薛战,不晓得他要做什么。
见他看着自己,话却是对着地上的宮婢说的:“你当着皇后的面,说说看,朕究竟是怎么幸你的?都碰你哪儿了?仔仔细细的,都说给皇后听?”
宮婢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她哭得双眼通红,哽咽道:“皇上并未让奴婢近身,是、是奴婢好面子,才会这么说得,求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那样一个英伟的帝王,哪个女子不肖想?她因家中长辈疏通关系,入宫不久就被调到御书房,听说皇上只宠爱皇后一人,她却是不信。对自己的美貌有信心,总觉得定能博得皇上青睐。
却没想到,那日皇上看了她一眼,就让她滚了。之后她独自在外面伤心许久,回去的时候,平日交好的宮婢都以为她是被留在了御书房,在皇上身旁伺候。她不敢承认,又怕那些宮婢笑话她,就含糊其辞,没想到最后传着传着,就变成这样了……
薛战一直都在留意萧鱼的表情,却见她面色如常……因情绪波动而起伏的胸膛瞬间平息下来,他望着她的眉眼。
他忽然平静下来,淡淡道:“朕与你说这个做什么……”
一下子就非常安静。
他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反正你也不会在意……”
“是吧?”
第97章 体谅【三更】
很快萧鱼就听说了那宮婢的下场。
被帝王下旨施已杖刑。那宮婢年纪轻轻, 细皮嫩肉的小身板能挨上几下?打了还不到二十,这人就咽气了。
元嬷嬷觉得此事晦气,不想让萧鱼知道的, 可今儿宫中此事闹得这般大,萧鱼又不是聋子, 当然听到一些。
先前宫里人相信,是因为被帝王临幸非同小可,这小小的宮婢不可能说谎,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没想到这刚进宫的小宮婢,居然真能传出这样的谣言来。
春晓拿着鱼儿戏水面盆出来倒水。抬头, 见那庑廊下,走来一个高瘦雅致的身影。
遂将面盆递给身旁小宮婢,笑着迎上去:“何公公,您怎么来了?”皇上有几日未来凤藻宫,何朝恩是皇上身边的宦臣, 当然也没有露面儿。这会儿瞧着何朝恩,穿了身深蓝曳撒,眉眼依旧温和,白净清秀的脸,叫人忍不住生出亲切感和信任来。
何朝恩唤道:“春晓姑娘。”然后说明来意, “皇上晚些会来娘娘这儿,便让小的先过来知会一声,让娘娘也要有个准备。”
那倒是好事儿。春晓含笑点头:“那何公公要亲自进去和娘娘说一声吗?”
何朝恩面容和善,说:“皇上念着娘娘前阵子刚生了病, 便叮嘱我莫要打搅到娘娘,再说春晓姑娘乃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宮婢,与你说也是一样的。”他微微颔首,“消息我已带到,那我现回去了。”
春晓道:“那成,奴婢这就进去和娘娘说。”
何朝恩衣着干净整齐,有种不染纤尘的感觉,足下皂靴边沿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他步子稍稍停住,转过头,朝着春晓看去,似是随口问了句:“娘娘这几日身体如何?听说不用喝药了,平日的饮食可还好?”
就听春晓笑容明媚的说道:“是药三分毒,娘娘这病本最需要的是静养,再说娘娘她怕苦,这药就吃了三回就不吃了,休息了几日,已经全好了,而且胃口也比以前好上许多。”
闻言,何朝恩眼睛弯了弯。
他五官并不出挑,唯独生得一双内勾外翘的丹凤眼,大多数都是谦和含着浅浅笑意的,这会儿稍稍弯了弯,就有种独特的魅力,好像悄无声息的,要把人的魂儿勾走似的。春晓愣了一下,待看到何朝恩已经远去,才轻轻笑了笑,然后转身进内殿,将此事告诉娘娘。
……
往常那蛮汉过来时,都是不用说的。萧鱼也都习惯,现在几日未来,忽然又来了,倒是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不算是忽然来的,至少让何朝恩过来知会了一声。
晚膳后,萧鱼先去了前院散步消食。前头的那片瓜地,土地肥沃,现在却只剩枯藤。以前她觉得,那甜瓜普通,也没什么好稀罕的,远不及荔枝、樱桃来得珍贵。可是自己种得就不一样,她连着吃了好几回。那蛮汉的确是种地的好手,这小小的一片瓜地,结出了二三十个甜瓜,个个味儿甜水分足。
萧鱼将目光收回,然后落在正殿前廊下的秋千上。
萧鱼过去坐下,双手抬起,握在两旁的绳子上。
春晓守在她身边,轻声说了句:“外头风大,奴婢进屋去替你那件披风吧。”
好像是有点冷,萧鱼就让她去了,自己坐在秋千上,两脚蹬着地,借着脚下的力,让秋千轻轻晃起来。没有人推,一下一下,晃动的幅度并不大。
等过了一会儿,萧鱼忽然感觉到,秋千突然荡了起来,才急急忙忙转过了头。
就看到他站在她的身后。
萧鱼的眼睛慢慢睁大,这时身后之人一用力,身体却随着秋千荡得老高,等往回荡时,双脚离地面最近的时候,忙从上头下来。
秋千还在晃,萧鱼也没站稳,这样就要起来,看得薛战眉头登时皱了起来,抬手用力,连秋千带人,都牢牢的环在双臂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