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久九这些天以来卖命在学生科工作, 偶尔会忘记吃饭。错过了饭点, 她也懒得从办公室里出去。忙到胃饿地难受的时候, 她就直接叫外卖。
第一顿拖了时间之后，吃得比较晚。通常到下一顿还不饿。于是经常有这种两顿饭变一顿饭的时候。
因为之前在家里的时候顾久九一直是按时吃饭，胃从来没有出过任何毛病。没有经历过这种病痛，所以她对这件事就没怎么重视。
程小姐手里拿着她的检查单，高烧, 急性胃炎，贫血。
顾久九费力地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好不容易靠到床头松一口气。然后伸出手去够床头柜子上的水杯。
还差一点儿。
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她面前，顾久九眼睁睁地看着她拿起了那杯水。不过幸好地是，她把水杯递了过来。附带一张检查单。
前面一大串她习惯跳过。一看，发烧，胃炎，贫血。
都不是什么大病啊。说实话，每个女生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贫血，这根本算不上是个病。
前面两个也都是常见病。发烧是每个人都会有的。
顾久九感觉自己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她的手上还插着输液管，微凉的药液输进血管里，流进她的身体。舒缓身体上的病痛，顾久九输液的这只手有点冰。
顾久九轻轻地用另一只手覆盖上那只输液的手，手心的温度带给她一丝暖意。
有时候越是无声的动作，越是能引人注意。
程小姐这才注意到了顾久九的那只手。“抱歉，我没注意到。”
程小姐的确是没有注意到。她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问题。因为她从来不需要去照顾别人。而她自己，生病发烧了她最多抽出十分钟，去医生那里量体温拿药，面无表情地吃下去。然后回去继续刚才的事情。
极少有什么事情能扰乱她对时间的安排计划。
而有一点就是，国外的医生很少会让患者去输液挂水。除非病情非常严重，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输液已经算得上是一场小手术了。
所以在程小姐看来，顾久九等于是做了一个小手术。她这是在折腾她自己。把自己的身体弄到这种地步。
上次程小姐来医院，所有东西都是顾久九帮她办的，包括买药取药之类的。
输液的时候，程小姐其实并不愿意。但是看着顾久九那张着急的脸，到嘴边的拒绝没说出口。所以在潜意识里，程小姐认为这一切都是顾久九的过度反应。
程小姐并不知道在这里，无论你是什么症状，医生都会给你开一堆药挂三瓶吊水。
不过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顾久九这个病人觉得没什么。反倒是程小姐脸色不佳。
程小姐出去找护士，给她拿了输液管加热器。
其实现在这个天气已经没有很冷了。只是因为顾久九到现在身上还有点余热，她的手长时间输液，导致温度比体温低了不少而已。
顾久九轻轻说了声谢谢。她刚刚才高烧中解脱出来，身体上的症状还没有完全缓解。再加上最近她的精神一直都处于一种紧张又兴奋的状态。突然之间来了这么一场病。
她现在身心俱疲。半个字都不想多说。
不过她现在这么安静，这副脆弱无害的样子。倒是让程小姐开始心疼了。
顾久九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不代表她不会在意。
她选择了先让步。从她打不通顾久九的电话，临时推掉会谈从伦敦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出了让步。
“顾久九。你能跟我说一下你的想法吗，你现在这个样子。”
顾久九想了一下，她现在这个样子没化妆，不怎么好看。事实上，她化了妆还不如不化妆。
生病了气色差一点也很正常。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生病。可能因为最近气温回升，我一下子脱了太多衣服。就发烧了。”顾久九试图做出解释，她真的不是有意折腾自己的身体。
“那急性胃炎呢？”
“前一阵子忙就……忘了吃饭。”
这也很正常，这些天来她的确是很忙。
程小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她脸色有些微妙地看着顾久九，那种顾久九形容不出来的感觉，只是出于本能地觉得有些危险性。
“所以我每天晚上过去的时候，你都没有吃饭？”
“下午吃了。”
程小姐还是看着她，顾久九补充：“下午吃得是午饭。本来晚上就不怎么饿，而且减肥，也没什么不好的。很多人晚上都不吃饭。我也没想到，我就这一阵子没吃饭就得胃炎了。”
程小姐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她没想到自己每天过去看着顾久九，而顾久九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每天晚上不吃饭硬撑着。
明明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偏偏她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顾久九这无意间的一刀，捅得真够出其不意。让程小姐一点防备都没有。
她一路赶过来回来看到顾久九病成那个样子躺在宿舍里，浑身发烫，甚至意识都不怎么清醒，还捂着胃呕吐。
程小姐就被人泼了一盆汽油一样，随时随地都能发火，可惜没人点燃火苗，她没地方发火。
顾久九现在这个样子，她能去对着顾久九发火吗，能去责怪她不照顾自己吗？
顾久九发烧烧得都站不稳，趴在卫生间里干呕。程小姐被她吐了一身。她一点火都发不出来。
她能去怪谁。
她只能怪她自己。非要借着机会逼着顾久九承认她就是吃醋，就是嫉妒。就是看不惯。就是不甘心。
程小姐从来没有想过要给顾久九委屈受，但是当她看到顾久九宁可自己委屈也不肯对她说半句真心话的时候。
她不是不生气。
顾久九她凭什么觉得程小姐不会心疼她，她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承受了所有的委屈，就什么都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