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半躺在床上正在看书,瞧见他进来,招呼谢璟走近了反手先弹了他脑门一下,“又跑去哪儿玩了?孙管事找你半天,吓得让人先来回了我两趟。”
谢璟爬上床,盘腿坐在九爷对面,不答反问:“爷,你知道孙管事那一串钥匙都是做什么的吗?里面真没有柴房的钥匙?”
“柴房?应当没有。”
“那真是奇怪,我见……好像见到孙管事让人去搬了些木头,都是他亲自开门的,那锁有那么大。”
谢璟给九爷比划了一下,又凭借记忆大概说了一下位置地点,他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但现在也刚好初来省府白家,路不熟也是应当,反倒多了几分可信。九爷听他说完,想了片刻,失笑道:“哪儿是什么柴房,那是从南边运来的金丝楠木,留着打家具用的,攒了一两年了想等凑起来打套整的。”他抬手揉了谢璟额头那,刚才弹的很轻,但还是微微留了一点印子,这会儿九爷自己反倒是瞧着那一点红痕心疼了。
“原来不是柴房啊。”
“当然不是,那里头放着的可是爷心尖上的宝贝。”
谢璟张了张嘴,一字未说,忽然脸上发烫。
他当时也被关在里头。
那岂不是……
九爷觉察,摸了摸他脸颊和耳垂,拧眉道:“怎么这么热,在外头受了风寒?”
谢璟摇头,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这在九爷眼里,却像极了小孩做了错事不敢认的模样,心虚有愧。但打也舍不得,说也说不得,只能揉了揉他脑袋,把被子分了大半,给他裹上:“暖一会就好了。”
谢璟并不冷,但依旧听话盖好,九爷不善多言,继续翻书看下去。
谢璟抱着膝盖围着被子坐在那,偷偷看他一眼,小声问:“爷,我晚上还睡在这?”
九爷点头:“嗯,等我看完这两页就睡。”
谢璟下巴放在手臂那,歪头没再问。
他心里也盼着九爷没听清才好,能多在这里混几日,就混几日。
或许等段日子,他再大些,就要另想法子爬上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谢璟当夜做了一个梦,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那是他刚被曹云昭送来省府白家的时候,曹少爷生怕他在这里受委屈一般,给他带了好些东西,吃穿用度,足够两年。
谢璟站在白家花厅里,身后放着的是自己那一堆行李,衬得整个人都显小了。
白九爷看他的时候,谢璟总是忍不住避开,他唱戏时日也不短,按理说站在台上也被人盯着瞧惯了,但不知为何,惟独白九爷看过来的时候他心里发怵,忍不住避开视线,半垂着眼睛想躲。
这人跟其他人不一样。
好像看他的时候,一双眼睛就能扒开他衣服。
谢璟不自在极了。
但白九爷对其他人总是客气疏冷,他有时也觉得是自己想错,对方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做他想的那种事。
白九爷对他很客气,只是每日吃饭必须让他下楼,谢璟陪着吃得味同嚼蜡,他刚换了环境,特别不适应,心里还有些想曹少爷——曹少爷总会抽很多时间和他一起研究戏剧,虽然谢璟也不怎么喜欢唱戏,但他这个做的好,在一起谈的久了,心里也有了点自信。
毕竟是自己擅长的事,而且曹云昭的小公馆没什么人,清一色西式装扮,特别让人放松。
好像进去之后,就真的跟曹云昭说的那样“人人平等”了。
白家老宅却完全相反,上上下下规矩极严格,虽然也是留洋归来,但依旧保持了原本的样貌。
白九爷会抽时间教他认字,也会让他站在一旁读报纸来检阅成果,谢璟慢慢的也就没那么怕他了,有时候视线对上,谢璟也没有挪开,反倒是九爷先移开些许,声音清冷让他再读下一篇文章。
谢璟给他念了几个月的报纸。
那一日,在书房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花瓶,慌忙去擦,自己手上、九爷身上都沾了水,他知道九爷素来有些洁癖,越发慌乱,拿袖子在他身上擦拭几下:“爷,我帮你换件新的……”
九爷身上没有往日那般冷,而是发烫。
谢璟被他握住手,缓缓往下,耳边听到九爷问:“你是不是故意如此?”
谢璟睁大了眼睛,抬头去看,视线和九爷撞在一处,对方眼神发暗,手上力气未变,按着他的手放在那处已然起了反应的地方,又问一遍:“你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