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舟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沁出两分意味不明的笑来,眼波一转,又看了霍无咎一眼。
便听得霍无咎低笑了一声,道:“回去别忘了给我留门。”
此时宴厅中人声鼎沸的,他声音不大,底下的官员都没听到,却清晰地传入了江随舟和霍玉衍的耳朵里。
江随舟笑了两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扶着旁边孟潜山的手,转身便走了。
霍玉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后,继而又转过头去,看向了霍无咎。
“你们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皱起眉,面上流露出了几分不赞同,端得是一副担忧弟弟的好兄长模样。
便见霍无咎放下酒杯,抬头看向他,淡淡一笑,不经意地说道:“也没怎么回事,正如皇兄看到的这样。”
“你这就是真要把他留在身侧了?”霍玉衍皱眉问道。
却见霍无咎往椅背上一歪,一副大马金刀的姿态,道:“大哥,别看他是个男人,有趣儿着呢。”
那笑容看上去,竟有两分餍足。
霍玉衍咬了咬牙,一脸的痛心疾首:“可他分明是……”
“是什么都不要紧,他自己也不当回事儿。要不是这样,他能等国灭了之后,还这么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他怕死得很,就是想依靠着我求条活路罢了,我何不让他如愿?”霍无咎漫不经心地说。“就当是个玩意儿,留着玩的。”
他这幅姿态,倒真像是在身边养了一只金丝雀,聊以把玩解闷的。
霍玉衍一时竟猜不透他究竟有几分真心了。
片刻之后,他顿了顿,道:“你要养着他玩儿,为兄也不便多说什么。但是无咎,你而今眼看着也要二十四了,原本早该到了成家的年纪,只是因着前些年打仗,才一直拖着。如今朝中有皇兄在,你不必操什么心了,玩归玩,还是要将婚事定下来,早些成个家。”
霍无咎听到这话,却无动于衷。
“我不着急。”他说。“慌什么,再玩儿两年。”
霍玉衍好言劝道:“这也不耽误……”
“怎么不耽误?”霍无咎抬了抬眼睛,嘴角的笑容有两分邪气。“你是不知道那小东西有多能折腾,好人家的姑娘嫁来,我还怕后宅不宁呢。我没什么急的,等过些时日玩腻了再说这些不迟。反正我传宗接代也没什么用,大哥,还是您先娶个太子妃,那才是国本呢。”
霍玉衍闻言垂下了眼,目光意味不明地闪了闪,笑道:“为兄这幅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不过也没什么,无论你,还是姝儿,对为兄而言,你们的孩子都跟我的亲生孩子是一样的。”
他所说的姝儿,便是他的亲生妹妹霍姝,也是霍无咎的堂姐,前些年刚入邺城,便早早成婚了,如今膝下也有几个儿女。
霍无咎抬眼看向霍玉衍,便见他神色平和安静,这些话,倒真像是他的真心话一般。
霍无咎跟着笑了笑,说出口的话却没什么诚意。
“大哥能这样想,那也挺好。”他说。
——
娄婉君的酒喝多了点儿。
实在是她周围坐的都是些武将,这些时日共事下来,都不把她当外人。几人凑在一起,一喝酒,便恨不得称兄道弟的,一杯接着一杯,根本没数儿。
娄婉君是尽兴了,娄钺却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混在男人堆里也便罢了,喝成这样,成何体统?”他上前去训斥道。
娄婉君却是不当回事儿。她从小被她爹这么训过来,早就训皮实了,这会儿见娄钺生气,她漫不经心地一起身,朝着几个一同喝酒的将领扬了扬手,便道:“没事儿,没喝多少。父亲息怒,我出去醒醒酒去。”
说着,便转身大步出去了。
娄钺知道她这是用惯了的伎俩,知道自己要训她,便找个由头躲出去。娄钺却也无可奈何,拿手指点了点那几个将领,警告了几声,便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娄婉君颇为熟练地躲了个清闲。
宫中夜里风凉,宴厅外又是一方大大的荷花池。这会儿夜风吹起,吹得满池的花叶摇曳生姿,也将带着湿气的荷花清香,一并迎面吹到了她脸上。
惬意得很。
娄婉君让这风吹得舒服,溜溜达达地便往湖边去了。湖边夜里挂起了宫灯,精细得紧,细看过去,倒是别有一番意趣。
娄婉君便打算着要在这儿散会儿步。
可刚等她走到湖边,便听得身后有人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