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魏楷提出那样的要求。
但魏楷一问,他心里也没数了。
买什么书?魏楷不懂,难道他就懂了?
霍无咎沉默了半天,终于从牙缝中憋出了一句话。
“别管内容。”他说。“挑贵的,挑全天下最贵的。”
——
这天晚上,霍无咎回到宫里时,堪堪刚过二更天。
他直奔江随舟的寝宫,进门时,便见江随舟披着衣袍坐在窗下,正对着一盘棋沉思。他手边的茶袅袅地冒着轻烟,茶香氤氲之中,是江随舟平和安静的眉眼。
霍无咎觉自己呼吸都停住了。
江随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向他,道:“回来了?”
两人目光一接,霍无咎的脑中便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今日江随舟被按在他怀中,面色泛红,眼含水光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有点挪不动脚步,片刻之后才醉翁之意不在酒地上前去,坐在了江随舟的对面。
“嗯。”他说。“忙完了。”
江随舟见他一进门便在棋盘前坐下,垂眼顾着看棋局,当霍无咎对这个感兴趣。
他抬手让孟潜山给霍无咎上了茶,继而道:“你也喜欢这个?刚好,这一盘局我尚没有头绪,你来帮我看看。”
霍无咎盯着棋盘。
他当然对这个不感兴趣。当年他父亲为了逼他学棋,能把他揍个半死,就这,都没逼成功。
他盯着那棋,纯粹是因着不能看江随舟罢了。那人勾人得要命,又是霍无咎刚尝了两口荤腥的时候,多看一眼,都要出事。
但是,不看也没用。
霍无咎眼看着棋盘上纠缠在一起的黑白玉棋,脑中浮现的,却是厚重的黑色衮服下,江随舟洁白如玉的颈项。
霍无咎的气息沉了沉。
而他对面,江随舟眼的眼中,却是盯着棋盘陷入了沉思的霍无咎。
霍无咎眉眼本就生得锋利,此时面色严肃,眼神专注又认真,在灯影之下,满是凌厉肃穆,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认真的样子向来好看。江随舟心道。
便见霍无咎沉吟了半晌,手落在了黑子的棋盅里,拿起了一子,哒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上。
分明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自有一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气度。
一时间,那盘上的黑白子在霍无咎的手下,像是成了两军对垒的塞外山河一般。
一子落下,宛如阵前的将军挥起了帅旗,立时,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江随舟忙看向那盘棋。
黑子白子已呈胶着态势,双方咬在一起,像是互相扼住了对方的喉咙一般。此时的每一步,都是极其关键精彩的一步,往往一子之差,便可取对方性命,定下胜局……嗯?
江随舟一愣。
见棋盘上原本气势汹涌、狠厉凶蛮的黑子,因着霍无咎落下的那一子,势头一转,竟一头扎进了白子的包围圈里,缴械投降了。
江随舟懵了。
他抬眼看向霍无咎,却见霍无咎也抬起头来看他。
见霍无咎一手摩挲着棋子,神色平淡,目光沉静,出口的话,却让人极摸不着头脑。
“该睡了。”霍无咎道。
江随舟愣了愣,接着往窗外看了一眼,夜色的确深了。
“是。”他说着,看向霍无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