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绍笑着看向他。
“然后,靖王殿下便冒雨独自去酗酒,没两日,便病倒了。陛下,您说他这‘惊悸不宁’,会是因为什么呢?”
后主想了半天,脸上渐渐露出了几分惊喜。
“你是说……他肯定也贪污了,怕查到他头上去?”
庞绍笑着点头,嘴上却说:“臣也不过是猜测。”
后主的眼中顿时迸射出兴奋的光辉。
“那还不快去,让人去查!”他道。“此人身为臣子,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朕的头上,你说,他这算不算欺君罔上,算不算想造反?”
后主越说越兴奋,像是能立马将江随舟原地处死一般。说到这儿,他兴奋地一把将手中的牌摔在榻上,道。
“舅父,这事由朕来查,可好?”
庞绍看向他。
他最是知道,他这位陛下有多痛恨他的那个五皇弟。
当年先帝子嗣不丰,接连好几个皇子都幼年夭折。唯独那宠妃生的老五,生下来便养在先帝膝下,被百般呵护,因此半点没有受害。
反倒是那时的陛下,虽为嫡子,在先帝眼中却如同透明一般,从不放在眼里。宫中众人向来是碰高踩低的势利眼,陛下打小因为这个五弟受了多少委屈,又有多恨他,庞绍最清楚不过。
所以,想要讨陛下欢心,就对那靖王动手,准没有错。
但是,靖王怎么说也是天家血脉,虽能折腾侮辱他,却难以轻易将他害死。如今这贪污的事,虽查到了江随舟的头上,但真说定罪,即便他贪得板上钉钉,也定不了什么重罪。
既然如此,还不如将他交给陛下,讨他个斗蛐蛐一般的高兴呢。
这么想着,庞绍淡淡笑了起来。
“靖王殿下身份高贵,臣自是不敢逾越。”他说。
“陛下既要查案,臣立马调拨人手,听凭陛下差遣。”
——
江南的雨一旦下起来,就有股子没完没了的劲儿。
打从那日王爷去了顾夫人的院子、一病不起开始,外头的小雨便淅淅沥沥连续下了几天,都没见晴。
连带着安隐堂里的气氛,也变得阴沉沉的,让人喘不上气。
最直接的受害者,便是孟潜山了。
他上次感觉到这种低气压,还是王爷去徐夫人那儿过夜的那次。但是这一回,似乎比上次严重得多,让他整日在安隐堂里惴惴不安的,却寻不出原因来。
他想着,还是需得王爷回来。
但是,王爷在顾夫人那儿住了一日,紧跟着却又住了第二日。
这可是之前从没发生过的事。
想来第三日,王爷怎么说也得回来了吧?
却没想到,到了第三天晚上,顾长筠那儿传来了王爷生病的消息。
孟潜山急得连忙赶到顾长筠的院里,却没想到,他竟是被王爷关在了外头。
将他赶出去的人是顾长筠。
他靠在门框上,一袭红衣瞧上去颇为艳丽妩媚。见着孟潜山被拦在门口,急得直打转,他淡淡一笑,道:“急什么?王爷不过是这两日吃多了酒,有些亏空了身子罢了。你只管带消息去宫里和礼部,给王爷请上几日假,其余的……便替王爷照顾好那位霍夫人就好。”
“这……”孟潜山急得直往里看。
顾长筠抬手,一把拦住了他的目光。
“王爷有令,不让你进去。”他说。“啊,这几日是不是都在下雨?王爷说了,让你快些回去,把安隐堂的地龙通一通,烧些火,万不可怠慢了那个残废。”
说完,他倨傲地淡淡看了孟潜山一眼,回过身去,便关上了房门。
房中,江随舟躺在床上,气息不匀,脸色也有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