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孟潜山愣愣地看着他,表情诧异,就像他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一般。
而面前,这侍女还拦着他,泪光盈盈,像是一点都不怕他动怒一般。
江随舟可是记得,自己昨晚穿过来时,有个丫鬟只是撞了一下水盆,就吓得像是要丢命。
面前这侍女敢这么做,只会是因为恃宠生骄。
想必他们口中的那个“顾夫人”,恐怕是原主的一个宠妾。
江随舟咬了咬牙,实在没控制住,在心底里骂了原主一句。
……你要宠男人也就算了,能不能找个省心点的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里劝说自己。自己来都来了,不出意外的话,还要在这里待好些年。那么,即便躲,也早晚是要见原主周围的人的。
……包括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妾。
江随舟一边在心底里给自己顺气,一边偏过头,对那侍女淡淡道:“晚膳时候,我去看看。”
那侍女立马收住了一半的眼泪,破涕为笑,直冲他行礼道谢,旁边的孟潜山也松了口气似的,眉开眼笑。
所有人都高兴了,唯独江随舟嘴里发苦。
他转过身,加快了脚步,一头扎进了原主的书房。
他一进书房,便把旁人都关在了外头,谁都不让进来。
这一下午,他拿出了自己搞学术时候查证分析史料的本事,把原主书房中的折子和信件全都翻捡了出来。
果不其然,原主虽装出一副闲散王爷的模样,实则和朝中不少大臣私下都有往来。
但是,因着庞绍如今在朝堂里一手遮天,党羽又极多,所以即便能看出原主在朝中苦心经营,但成果依旧不尽如人意,仅拉拢了些散兵游勇,对庞绍来说,根本不成气候。
想必这也是为什么,庞绍一直不屑于动手对付他。
除此之外,江随舟还从账册上,翻到了自家后院的两位夫人。
一个叫徐渡,是江随舟南下到临安后认识的露水姻缘;一个叫顾长筠,是他前两年从青楼里买回来的倌儿。
那徐渡并不受宠,但跟顾长筠关系不错;而原主则极宠顾长筠,每隔几日,定要到他房中去歇,每次进去,还都不让旁人跟着。
除此之外,他府中原还有不少夫人小妾,有自己领回家的,还有同僚送来的。
不过,仅仅几年,就病死的病死、受罚的受罚,最后只剩下了这两人。
江随舟皱了皱眉。
他却是没想到,原主竟是个这般残暴的人。想来府中的下人惧怕他,也是事出有因。
日头一点点移到了天空正中,又一寸寸落下,夕阳斜着透过窗纸,暖融融地照了一室的融金。
孟潜山前来敲门,告诉江随舟,到了晚膳时间了。
江随舟将房中的信件收好,便出了书房,坐上了孟潜山早就备好的歩辇。
去往顾夫人院子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应对。
原主是个断袖,可他却不是,更不会做出对别人的侍妾下手的事——虽然这个“别人”,如今已经是他自己了。
这姓顾的妾室,是青楼中出来的,想必没什么势力。因此,他打算到了之后,任由对方如何哭诉,也只管冷着一张脸,摆出一副被哭烦了的模样,训他几句就拂袖而去。这之后,再借此为由头,装作不喜后宅争斗,冷落了对方,就算把这事揭过去了。
他打算好了,也做下了心理准备,只等对方冲哭了。
可他却没想到,自己学着原主的做派屏退了下人,走进顾长筠的院子、推开他的房门时,看到的竟是这样一番景象。
顾长筠懒洋洋地歪在里间的榻上,一手握着缠着绷带的手腕,正慢悠悠地揉。
在他旁侧,徐渡也在。
见江随舟进来,徐渡起身,抱拳冲他行了一礼。
而那传闻中是个青楼里出来的狐狸精的顾夫人,则一副熟稔却不露半点媚态的模样,起身笑道:“今日属下为了找借口见主上一面,可是吃了大苦头——那位霍将军,下手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