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开着车,去了他们经常聚的一家酒吧。他到包厢时,傅明霜一个人靠窗坐着,点着根烟,又不抽,烟灰积了长长一段,掉下来,把他衬衫烫了个洞他都没知觉。
沈容走到他身边坐下:“发什么呆?”
傅明霜惊醒了似的,把烟摁灭了,窗户推开,夜风吹进来,空气为之一清。
他看着沈容:“今天贺雪真怎么会到朗欢的生日宴上来?”
“尹司城带他来的。”
“他怎么回事?怎么瘦了那么多?”
沈容失笑:“你这个前夫都不知道,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又怎么好过问那么多。”
傅明霜喝了口酒,“你说他有自毁倾向,什么意思?”
“你看他今天赛车,不要命地开,死了也无所谓似的。”沈容叹了口气:“他肯定遇上事了,你就算离婚了,也该问问吧。”
傅明霜失笑:“我们离婚时吵得很凶,互相赌气。现在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是,今天你也看到了,他还讨厌我。”
“你还关心他,那肯定是对他还有感情的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明霜靠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夜空,一片茫然空白。
沈容说:“那我换个问题,他和朗欢,你到底喜欢谁?”
“我对他有感情,毕竟结婚三年,当初会结婚也是真心喜欢他的。但朗欢是我从十七岁时就一直喜欢着的人,我放不下。我当初之所以追求贺雪真,也是因为他跟朗欢长得太像了。”傅明霜愈说到后,声音愈低。他回忆起当初追求贺雪真的往事,也想起十七岁时初见朗欢的那个夏天。
他被同学叫到松江市一中,篮球场上,同学几人跟对面几个少年杀得难舍难分,把他拉来当救兵。
他一眼就看到,对面少年人之中,有一个男生,白得发光,穿一件蓝条纹的半袖海魂衫,一条百慕大牛仔裤,纤长白皙的小腿,脚上一双旧球鞋,油亮乌黑的短发,一双顾盼神飞的眼睛上,是两挑飞扬的乌眉。
傅明霜头一次觉得,妈妈成天画眉,但都没有这个少年的眉毛来的好看。男孩年少嫩稚,被他不错眼地盯着看,脸便红了,有些不快,杀他的球杀得最狠。
傅明霜球技卓越,于是这场球赛便变成了他和少年的捉对博弈。厮杀了一下午,两人不分胜负,反倒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他们原本定好,输的那方请吃冰粉。两方杀了个平手,于是傅明霜提议他来请客。
他买了冰粉,一群少年们坐在操场的长凳上。傅明霜挨个分发,少年的那碗冰粉与众不同,杏仁、葡萄干、山楂碎、芋圆,莲子、燕麦、椰果、血糯米,满满地堆到冒尖。
男生们哗然起哄,少年的脸也红了,有些不自在:“你是不是给错了。”
傅明霜坐在他对面,低着头拿勺子舀冰粉:“没给错。”
男生们嘻嘻哈哈打趣,他的同学叫他:“雪媚娘!给我尝尝!”
少年便把碗里的添料分出一半。
傅明霜问:“你为什么叫他雪媚娘?”
“你看他白糯糯晒不黑,像不像雪媚娘?”
傅明霜含笑看着,若不是怕被揍,他真想上手捏一捏。
那少年看着冷冰冰,其实不经逗,一逗就脸红。他恼了,从长椅上跳下来:“走了!我要回家了!”
傅明霜跟上,失落道:“就走吗?”
男生们嘻嘻哈哈,拥着少年,冲他们挥挥手跑了。
傅明霜有点遗憾,默默看着他们走远了。
还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
“他们是谁?”
他跟同学都不是松江市一中的,同学说:“我去问问。”
说去问问,却好几天都没有回音。傅明霜不好追问,怕被同学看出心思来,一个人跑到松江市一中,守着学生们下课。一脸蹲了几天,终于又看到那个男生,跟一群同学们从校门口走出来。
他问保安,保安说:“你说他?他叫朗欢,高二的。”
傅明霜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找机会,结识了朗欢,然而没到一个月,家里出变故,父亲过世,他被母亲带到了华亭市,等他有机会找来松江市,朗欢已经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