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总控室比想象中还要容易。
毕竟再先进的安保系统都无法防住一只鬼魂,阮陌北顺利到达总控室,身着制服的行政人员坐在各自的工位上,其中一个正在和迁徙队进行联系。
从工作人员的电脑屏幕上,阮陌北清晰看到了迁徙队的规模、所需的物资,和到达的确切时间。他们一共开了一百三十七辆车,贺松明到时候只需要随便藏进一辆装在物资的车里,就能跟着一同离开。
阮陌北记下这些关键信息,确定无误后,原路折返。
他一回去就看到贺松明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通道里,头灯的光从少年臂弯中流淌而出,阮陌北悄无声息地靠近,轻轻拍了下他肩膀。
贺松明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到是阮陌北,松了口气“这么快吗?”
“比我想象中容易很多。”阮陌北伸手拉了他一把,“走吧。”
贺松明艰难地翻了个身,调整为四肢着地的姿势,开始往回爬。
贺松明在管道里等了会儿,趁着医生出去上厕所的空抓紧出来。回到值班室,他把门反锁,靠着门缓缓坐在地上,一颗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冒险带来的肾上腺素还奔涌在他的血管里,贺松明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甚至可以说还有些迷恋,虽然危险,却不会有性命之虞,不像之前的许多次逃跑,淹没他的只有无边的恐惧。
他和阮陌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贺松明的脸在管道里蹭的灰扑扑的,他一边擦去身上的污迹,换上厚实暖和的衣服,一边听阮陌北说新鲜得来的情报。
“迁徙队会在三天后的早上六点到达,在这里休整一天,与第二天晚上九点离开。他们一共有一百三十七辆车,负责搭载物资的都在队伍的前方和末尾。
“方案有两个,一是在迁徙队快要离开的时候出发,提前等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装作难民被他们救下。
“二是提前藏进最后的物资车里,等迁徙队出发开的离据点远了再出来,他们总不能再把你送回去。你觉得哪个更好一些?”
贺松明摸着下巴认真思索片刻“第二个吧,第一个总感觉风险有点大,我们就两条腿,走不了太远,万一他们图省事把我又送回来就糟糕了。”
贺松明才十二岁,思考方式却已经像个大人了,阮陌北点头“我也倾向于第二种,还剩下两天时间准备,先把可能出现的状况都考虑一下,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期盼了许多个日日夜夜的逃跑近在眼前,贺松明忍不住兴奋地在值班室里转了两圈,他抓着阮陌北手腕,仰望着比他高出许多的青年,雀跃道“说不定在南方能看到没结冰的海,照片里那样的花和草,也许还有许多小动物,我们可以养一只兔子。”
“会的,温暖的地方会有更多生命。”阮陌北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他给贺松明整理好衣领,道,“到时候还会有全新的生活。”
“嗯!”贺松明咬住嘴唇,想要压住胡乱上扬的嘴角,对未来的畅想挤满了他的脑袋,于是当身后的门被猛烈敲响时,少年吓了一跳。
“小明在里面吗!”和他比较相熟的师姐拍着门大喊,“能不能赶快去手术室一趟!出事了!”
“出事了”这三个字瞬间勾起了贺松明许多不好的回忆,人们总是大喊着不好了,然后拽着他去到手术室,用迫切渴望的眼神注视着他,等待他献祭自己。
少年脸色有些发白,他站在原地,隔着一扇门,尽量冷静地问“怎么了?”
“刚刚有个还差两周到预产期的产妇摔了一跤,羊水破了只能提前分娩,结果胎位不正难产,流了好多血!”
光是这一番简短的说明就足以让人心惊,阮陌北未曾亲眼见过,却也知道生产过程有多么的危机四伏。他皱起眉头,低声问“要去吗?”
贺松明不吭一声,他低头盯着门把手,只留给阮陌北一个带着发旋的头顶。
师姐在门外焦急等候,她说的很严重,却不足以形容那边情况的十分之一,异位的胎儿卡在产妇的产道里,光是远远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她的双腿就开始发软。随时都可能发生大出血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每个人头顶。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不去做过多的催促,终于,漫长的两分钟后,值班室的门在她面前打开。
年幼的男孩站在她面前,面色发白,却很冷静“走。”
两人一鬼快步跑去产室,还在走廊上,阮陌北就听到了女人的嚎叫,她似乎正经受着千刀万剐的痛苦,撕裂的嗓音尖锐到能刺破耳膜。
贺松明浑身颤抖了下,脚步更快了。
少年步入手术室的门,匆忙换上手术服用消毒液洗净手,女人声音不知何时已然弱了下去,混在医护人员们混乱的话音中,仿佛预示着一场悲剧。
刚一踏入产房,浓烈的血腥味就涌入鼻腔,阮陌北忍不住屏住呼吸。触目所及之处全是鲜红的血,一盆盆血水被端到旁边。
“不能剖腹吗?!”有人绝望大喊。
“不行!她已经在大出血了!”
输液架上挂着三个血袋,正源源不断地往产妇身体里输送鲜血,生命监测仪上代表着血压的数值不断下降,医生被搀扶着站在一边,大喊道“输血!加快输血!”
“血库里的血不够了!”
医生当即高声询问“谁是a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