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了苟玳的手臂。
“对不起。”
薛斐然第一次发现,人类的词汇如此贫乏。
可他说不出多余的字,因为每一个字都是徒劳。
转角外是辅道,有路灯,光线亮得多,整条街道都像倾洒了橘子汽水。
苟玳也好像恢复了平常模样,表情里又是淡淡的温柔。仿佛刚才所说的一切,只是噩梦中的一场惊涛骇浪,梦醒后一切风平浪静。
薛斐然却没法回到最初,他说不出话,感觉喉咙处呛着一股血,只要一开口,血便会喷洒而出,落满这几年的岁月。
他只是紧紧抓着苟玳的手。
“放开。”苟玳还是温柔的表情,声音却决绝如寒冬凛冽的风。
薛斐然摇头。
苟玳:“我已经累了,我还是决定回到属于我自己的世界。所有让我困扰的事情,道个别就好。
薛斐然不说话,手却越握越紧。
下一刻,更大的力道抓住了薛斐然的手。他生生看着,对面纤细的手臂掰开了他的手掌。
“我当初跟你说,我小学时候打架一把手,不是玩笑话。体面一点的道别吧,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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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玳回到泰宁小区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小区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野猫的叫声。
灯火多已熄灭,只有几户还亮着。或者是阳台的祈福灯,或者是开灯睡觉的人,或者是作息颠倒的人群。
苟玳走在小区的石子路上。
天很黑。
平日从阳台向外望,都能看到远处商城酒楼的灯光,将天色染得光怪陆离。
很久没看到,这么纯粹的天了。
其实人不也一样,一生纷纷扰扰,到了最后,繁华散尽,也不过就是一片寂寞的天。
苟玳走到楼下,忽觉身后有一道视线,转身。
草坪的节能灯旁,一个青年仍旧坐在那里,一身狼狈。
青年看到他,惊喜的抬着头,想要站起,或许四肢麻了,又一屁股摔倒地面,像一只笨拙的憨猫。
青年明明有一双非常深邃又有攻击性的眼眸,却总能在他面前显得楚楚可怜。
让他产生,他们是同类的错觉。
青年凝视着他,充满渴望的眼睛,让他想起了捡三花猫的那个夜晚。
青年的眼神,和三花猫很像。
然而就像他以为胖三花们不过是普通的流浪猫,他也错以为,青年和他同病相怜。
胖三花有个高贵的价格,青年也有高贵的出身,他们是两条交集过后分开的线,注定不会再有交集。
若换做其他人,苟玳或许会上楼给对方递一瓶温水,好言劝导几句,而后好好道别。
就像和薛斐然一样。
可他不行,他是梁君澈。
苟玳没再回头,刷了门卡,关上玻璃门。
就像关上了,自己那扇才要开启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