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报恩并非鲜事,他真的只是随口一猜,却没料到陶醉如此激动,居然直接就站了起来,声音都大了不少:“当然不是!似他这般无情无义的人,怎可能有恩于我!”
“他与你有旧怨?”程晋试探地开口。
陶醉沉默片刻,坐下来无声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想跟我报案?”可是熊雄他是见过的,长得平平无奇,才干也平实得紧,居然有这能耐得罪陶醉?
陶醉闻言摇了摇头,他同母亲的事,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况且……母亲并不想让他寻仇:“不是,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没事,你我朋友之间,何必这般客气。”程晋说完,又道,“既然如此,你到底想同我说什么?”
“他会死吗?”
“谁?哦,你说熊雄啊,如果罪名成立,又能抓到相关证据,他这官肯定是当不下去的,且除功名,后代三世不得参加科举,至于他的性命,就看府台大人怎么断了。”
“为什么?难道有转圜的余地?”
这个嘛,就要说到本朝的规定了:“一般来讲,如果不是叛国或者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官员的审判都要从地方到中央走很多流程,大理寺也有专人审查,如果罪名‘情有可原’,他在朝中又有替他开口的人,那么有一定的几率变成徙刑。”
陶醉心里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不开心,缓了许久才开口:“……多谢。”
“不过一般官员犯重罪,大部分都是劝其自行了断。”实话来讲,程晋并不喜欢这份特权,但他不是规则的制定者,如果想要改变,大概只能走造反这条路了,但很显然,他并没有造反的能力,“但如果熊雄的罪名成立,他大概率会死。”
因为一旦他师兄知道周太史的死讯后,是绝对不会放过熊雄的,说不定这个案子还会被立典型,熊雄被押解入京后,会处以斩刑。
听到这话,陶醉不由得有些恍惚:“他要死了吗?”
程晋并没有再回应,今天陶醉这状态实在太不对劲了,一个劲地跟他打探熊雄,不知道的,还以为熊雄是他爹呢。
“虽然不知道你心里藏了什么事,但如果这事情让你不开心,今日暂时就别想了,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来临,你若是想说,我洗耳恭听。”说完,程晋一个手刀斩在陶醉颈部,一下就把妖劈晕了。
不弃见了,立刻奔出来:“你对陶先生做了什么?”
“他心情不好,以免他糟蹋我府衙的酒,让他睡会儿吧。”程晋说完,又道,“你来得正好,把你陶先生送回屋,不行的话,找潘小安帮你。”
不弃立刻架起陶先生,成妖之后,他的力气大了很多,成年男子轻轻松松就扛了起来:“不用,我可以。”
“好吧,你可以。”程县令伸手摸了一把不弃的脑袋瓜,“你也早点睡,不然小心长不高。”
不弃气得跳脚,要不是顾忌晕过去的陶先生,他指定能窜起来:“我一定会长得比你高的!你等着吧!”
哎呀,真好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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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一日,就是年二十九了,今天天公作美,程晋闲着无事,就组织了一次府衙大扫除,各个有份,连大鹅都被围了一块小围裙。
“阿从呢?”猫猫探头探脑道。
程县令手痒,一掌把猫脑袋摁了回去:“阿从已经在准备发面了,有些点心得提早准备,等你打扫完,可以去帮他。”
“真的吗?有全鱼宴吗?”
程晋残忍地摇头:“没有哦,不过松鼠桂鱼倒是有的。”
“好耶,等明日,我去捉条大鱼来!”猫猫快乐地喊道,“哦对了,那竹子精又跑了。”
……意料之中的事。
“你说他都当妖了,怎么成天烦恼这烦恼那啊,不开心的事情放掉不就好了,除非是他修行出了问题。”
“说不准呢。”程晋随口道。
“那可就麻烦了,妖修行本就不易,像他这种想得太多的妖,很有可能因此走火入魔,误入歧途的。”
程晋一讶:“这么严重?”
“当然,做妖虽然比你们做人逍遥自在,但天道给妖的束缚比你们人可大多了,就好比报恩一事,你听说过人给妖报恩吗?”猫猫难得正经道,“没有吧,只有妖需要恪守报恩因果,你们人是不用的。”
程晋拄着下巴道:“好像确实如此。”
“所以啊,你能不能让我早点报恩?就像那只红狐一样,指条明路呗。”猫猫见缝插针道。
“这个嘛,本官也无能为力啊。”程晋摊手道,“红狐是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买下放生的,但你不是啊,你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