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孩子眼里的时间毕竟是漫长的,很容易被当下所吸引,他也就忘记了曾经感到不安的“生命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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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赫在睡梦里总觉得眼睛是湿润的,醒来后用手背一擦,什么都没有。
已经到了早上,他从床上坐起来。
门外放猫粮的盆子又是满的,阿花冬天睡觉的旧鞋架也还在一旁。这是它不见踪影的第三天。
明亮的晨光穿过廊道窗口,无声地照进来,却再也无法温暖这一方角落。借着光亮,梁赫第一次注意到架子上斑驳的锈记。
他站在门口,盯着那个食盆。前一天晚上在医院积蓄的情绪不可抑制地涌上来,他蹲下身,头埋在双臂间。
一夜之间,他所处的世界坍塌了,好像舒适的安乐乡骤然化作残垣瓦砾,曾经栖息在檐下的倦鸟都不再归巢。
小时候害怕过又忘记的,终有一天会到来。
骗人的,奶奶根本没到一百岁。
门敞着,他既没有收拾书包上学,也没有再回屋。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梁赫?”
身后传来不太重的上楼声,伴随着一声轻唤。他强忍着腿部的麻木,重新站起来。
“你怎么来了?”声音是哑的,没等沈喆回答,他想起了什么,“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值日?”
他和沈喆同在一个值日小组,每次两人都是最早到的。可是今天,时间超过很久,或许沈喆就是因为这样才过来看看。
“没事,”沈喆慢慢走到他身旁,“还有别人呢。”
梁赫不出声,继续凝神俯视装猫粮的盆。
昨天晚上沈喆亲眼见梁政接走梁赫,现在他这副样子,不难猜到缘由:“你奶奶的病……不好了吗?”
梁赫转过身,正对沈喆,泪水沿着半干的泪痕再次滑落:“阿花不会再回来了,奶奶也回不来了……”
只一句话,他都无法叙述完整,立即又背过身,掌心掩着口鼻。
柔和的力道落在他的肩膀上,不至于造成压力,但缓缓传递到身上之后,漫卷的悲凉似乎找到了出口,渐渐稀散而去。
沈喆并未多言,右手抚在他的肩上,一道静默着。梁赫低低的啜泣止下之后,他才递过纸巾,同时开口:“需要帮你请假吗?”
“不用,”如果因为这样就不去上学,更有愧秦颖,“稍微等我一下行吗?”
“嗯。”
梁赫的书包昨晚根本就没有打开,也不需要再整理,直接拎上出了门。
值日的时间早就过去了,现在马路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骑车或步行赶着上学的学生。早餐铺子周围的人也不少,油条油饼或煎饼果子……拿到手的立即飞奔,边走边往嘴里塞,顾不得形象。
几股交杂在一起的食物味道冲击着梁赫的嗅觉,他却毫无食欲,今天早上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昨天晚上,他吃完了秦颖留在冰箱的食物,胃里始终沉甸甸的,即使这一整天都不再吃东西,可能也不会有进食的欲望。
“你没吃早饭吧?”沈喆看到卖早点的,突然想起来,将包里裹着塑料袋的花卷给他,“食堂买的。”
“我吃不下。”
“试试吧……不想吃了再给我。”
梁赫没再抗拒,僵硬地接过来,也没有去吃,低着头说:“昨天的作业我一个字都没写。”
沈喆愣了一瞬,依然跟着他的脚步:“没写就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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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之前的耽搁,他们到了教室,早读已经开始。
梁赫一整个早读心不在焉,窗户外面打蔫的叶子落入视野中。
高三的班级在三楼,正好是以前教室的上面,仍然是一侧对着篮球场。外面也还是那棵树,只是能看到的位置高了一些,似乎树叶更密匝了。其实这棵树的年纪不大,远不如教学楼另一侧的那些老树高大茂盛。
他的目光一会儿流连于树木枝杈间,一会儿又在课本上徘徊,但是几乎没张过嘴。早读快结束的时候,罗茗钰叫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