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两年,周勉听林斐多多少少提过,学校里大小奖项全部抱揽,市区好几个学校去他们家拜访,想让他转学,新阳二中把林斐当香饽饽,其他学生逢年过节给老师送礼,到了林斐这反过来,老师给他爷爷奶奶送礼,就指望着他数学联赛拿第一进省队,给整个新阳二中长脸,这种待遇周勉做梦都想不到。
所以,周勉清楚基础四班都是什么货色,林斐和这个班的人完全不一样,这就是鸡窝里落金凤凰,他很替林斐高兴,那股子当年的热血又回来了,“林斐,你只要每一科都能及格,你就是我们班的全班第一了!”
“你对我的要求真高。”林斐盖上笔盖,活动活动瘦削的手腕,“上课的时候我看完了教科书,有一部分不太会,其他都很简单。”
休学这个学期他也没闲着,虽然没办法去学校上课,但高二上半学期的网络课程他在电脑上学完了。
坐在后排睡觉的老哥听不下去了,一会校草,一会都很简单,只嗅到了凡尔赛文学的味,阴阳怪气地说:“你一个基础四班的,你还想考北大不成?”
旁边的同学仿佛笑点很低,配合哈哈笑起来,大家都是烂泥扶不上墙,林斐最多是好看一点的泥。
周勉变了脸色,林斐握着笔,在他手腕上轻轻敲了敲,示意忍住,周围的人还在不怀好意的低笑,林斐姿态松散的回过头,后面的男生愣了一下,嬉皮笑脸地看着他,“看什么看?”
早晨的太阳照进窗户,林斐侧脸轮廓干净明朗,微微抬起下颚,微凸的喉结尖锐冷淡,“我看看垃圾长什么样。”
男生的脸色白了又青,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四周笑声渐渐熄灭,没想到林斐那么刚,长的甜丝丝,脾气到挺野。
剑拔弩张之际,一颗圆圆的脑袋从门里探进来,“谁是林斐?你们班主任找你。”
林斐一手合上课本,若无其事般向外走去,男生难堪地盯着他的背影,为了争回面子,咬牙切齿地低声说:“转学生,狂什么狂!”
“于晔,别惹他。”周勉抽了本厚课本,“啪”的一声拍在男生的脑壳上,“你去坐我的座位,我座这里了。”
于晔捂着脑袋“哦”了一声,动作迅速的收拾书包,周围的同学见怪不怪了,据说周勉家很有背景,开学都是坐宾利来的,是招惹不起的少爷。
教师办公室像是刚装修完的图书馆,一沓一沓的试卷书籍摞的和山一样高,林斐一走进去,第一眼瞧见了傅施阅。
鸭哥太显眼了。
这会马上要上课,零零散散只有几位老师,能在附中做教师的,年纪比傅施阅不相上下,不是穿的格子衫就是冰丝短袖,不惑之年发际线岌岌可危,大夏天的抱着保温杯,喝着枸杞茶养生。
唯独傅施阅,一件简单浅蓝的竖条纹衬衣,袖边整齐挽到小臂处,露出的肌理劲瘦有力,他坐在赵涛的办公椅上,双腿自然的敞着,姿态笔挺利落,手肘撑在办公桌沿,两只手随意交叠,微眯着眼,神情自若,正在听着一旁站着的赵涛说话。
这不像是学生家长听老师教导,倒像是贵公子给脸面屈尊降贵来听戏的。
赵涛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瞧见林斐,笑眯眯地招招手,“我已经和你叔叔谈好了,你带他在学校逛逛。”
林斐乖乖地点点头,几步走过去,“我们走吧。”
傅施阅转头看了他一眼,纹丝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林斐不明所以,轻轻眨了几下眼睛,琉璃似的眼珠清透明亮,示意傅施阅可以杀青了。
傅施阅轻轻推了精薄的眼镜,别过脸,侧脸禁欲又冷清,一言不发。
林斐有点明白过来,压着那点不爽,乖乖地道:“傅叔叔,我们走吧。”
傅施阅眉眼微挑,起身向外走去,昨天在车里,林斐大概判断他个子好像挺高的,此时站起身,比自己要高一个头,天然的优势条件令人艳羡。
林斐没见过比鸭哥还讲究的人,未免有些太拿自己当回事,打定了注意,就算是下次闯祸叫家长,也不找这种难伺候的,花了钱还要讨好人,这生意也是没谁了。
等远远离开办公室,一直走到校门口,林斐摸出手机,剩下的钱转到嘎嘎嘎微信上,“傅叔叔,记得把我微信删了。”
傅施阅回过头,影子扑面而来压在林斐身上,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伴随着很好闻的香水,沉静内敛的木质调调,成熟男人的味道,林斐话语一顿,抬眼瞧着他。
傅施阅在看他,镜片后的眼睛深沉,像幽深不可测的潭水,泛着锐利又压抑的寒意,仿佛荒芜的末日里嗜血的野兽,下一秒就要咬断猎物脖颈,林斐的脖子瞬间冒起凉意,来自大脑的自我保护提醒危险到来。
这个眼神,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但这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傅施阅低头笑了下,那种令人齿寒的意味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好的,林斐同学,下次再见。”
林斐打个小小的喷嚏,像傅施阅这样的人,如果见过,那肯定不会忘记,他可以肯定,昨天是第一次见到傅施阅。
回到教室,老师已经在上课了,打了个报告,斯斯文文的回到座位,刚拿出课本,后排的周勉冷不丁的拍拍他的肩膀。
林斐低着头翻课本,没搭理,周勉脸上神情变换多端,急的抓了抓寸头,像只快要被蒸熟的螃蟹,快速地抓起笔,写了一张纸条扔到前面,
林斐一手拿着笔慢悠悠划重点,一手拆开纸条,漫不经心地瞥一眼。
[男公关说他昨天被电瓶车撞了,今天还在医院打吊瓶,班主任那边你没事吧?]
“……”
林斐淡定自若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