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哇哇大哭,老人的白发在风中颤抖。
众人看的心生不忍,但生怕引起暴乱和哄抢,谁也不敢把手上的粮食给出去,只能快马加鞭,加快速度进了城。
相比外面的惨状,城中百姓的生活就要安稳的多了,虽然有很多店铺也因为交通阻塞无法经营而关闭,最起码百姓们可以吃饱穿暖。
这次的钦差中,来了一位刑部的郎中,两位户部的主事,众人自然是都以曲长负的意见为主。
其中一位姓丁的主事入城后稍微观察了一下形势,悄悄凑过来,询问曲长负:
“曲大人,我瞧着城中的状况还过得去,咱们去了官衙,是不是可以跟城中官员协商一二,让他们先调出一些粮食,送到城外周济?”
他是瞧着那些饥民的惨状实在不忍,本以为其他人也一定会跟自己这般焦心如焚,曲长负却只道:“不好说,看看罢。”
丁主事觉得他未免太过冷淡,还想说什么,靖千江已经从旁边策马过来,说道:“丁主事,街上说话不便,先下去罢。”
他随口吩咐,气度孤高,丁主事下意识地说了声“是”就离开了,回到自己的位置才想起来,忍不住自语道:“我听他的做什么。”
靖千江和曲长负都是这个态度,则是因为他们知道惠阳知府的身份并不简单。
惠阳知府名叫朱成栾,是先皇后胞弟卫国公的儿子,向来很得圣心。
别的不说,单看苏玄因为赈济灾民被关了这么多天,朝中纷纷上书请求重判,他都没被放出来,就能看出这位背后的势力不小。
他放任流民,理由名正言顺,就是没粮,在无法保证充足饮食的情况下,让这些人入城,城中的百姓就会遭殃。
至于惠阳是否真的这样困难,背后隐藏的事可就多了,要在朱成栾的眼皮子底下查他,又是谈何容易。
到了地方,他们受到朱成栾热情的接待。
但这热情大约只有三分是给了几个人的钦差身份,剩下的倒有七分是因为曲长负是丞相之子,又被皇上宠信。
宴席上的美食美酒流水价一样摆出来,曲长负身体不好,向来进食不多,奇怪的是,这回其他人也大多都早早就放下了筷子。
朱成栾见状便道:“目前形势动乱,各位从京城一路来到惠阳委实不易,正应该好好洗尘才是,怎么我见几位大人兴致不高,可是酒菜不合口味么?不若撤下去重新换一桌罢。”
曲长负笑而不语,丁主事不信邪,他索性给对方这个机会,自己去跟朱成栾提赈灾的话头。
丁主事果然开口道:“朱大人勿要劳烦,宴席已经十分丰盛了,只是下官一路从京城行来,眼见路上哀鸿遍野,饿殍满地,心中实在恻然,因此食不下咽。既然城中尚有余粮,不知可否请朱大人匀一些出来,安置饥民?”
另一位户部主事郭达也跟着道:“正是,这桌上的一碗鲍鱼粥,便可值数十两银子,若是换成大米,怕是都能养活十几口子的人了。”
朱成栾听了这话也不气恼,喝了口酒才笑道:“两位大人爱民之心,朱某可以体谅,但是这城门确实开不得,因为粮食确实不够。”
他用筷子点了点面前的鲍鱼,道:“这东西价格是高,但现在的问题不是没有银两,而是你拿着银子买不到米。就算将城中的鸡鸭鱼肉,山珍海味聚在一起,恐怕都不够这些饥民们一顿塞牙缝的。”
“如果放他们进来,这些人把东西吃光了,就会变成暴徒,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两位主事被朱成栾说的哑口无言,总觉得他在耍滑头,但这话听起来,又找不出不对的地方。
朱成栾见状便笑道:“你们瞧瞧,曲大人一直一言不发,定然便是已经料到朱某的为难之处才不会质疑。这一点,该我敬知音一杯!”
丁主事和郭主事之前跟曲长负商量,让他劝说朱成栾,就被曲长负给拒绝了,这次又被朱成栾出口揶揄。
两人自然而然便觉得,他们这种养尊处优的世家弟子本就是自私自利的一丘之貉,脸色便不大好看。
曲长负听见朱成栾公然挑拨离间,也不生气,举杯道:“请!”
朱成栾跟着他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心中暗笑。
这次来的三个人明显就是互相不对付,对于他来说,那可是求之不得。
听说会有钦差前来惠阳,朱成栾就已经打听过了,这三个人不过是前来查看情况的先遣兵,难搞的也就曲长负一个。
他特意调查了一下此人之前那些“丰功伟绩”,发现曲长负一开始就是靠着花言巧语讨皇上欢心上位。
而后他不择手段,打压异己,短短时间之内就平步青云,已经初步得到了皇上的宠信。
像这样一个心狠手辣,醉心名利之人,别的不敢说,一定是非常聪明和识趣的。
朱成栾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果然,经过刚才的试探,曲长负跟户部那两个傻小子果然不是一条心。
毕竟流民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无所谓,只要能给朝廷一个交代就好了。
曲长负别在他这里多管闲事,朱成栾自然也愿意配合,让对方把差事完成的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