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的眼神,也是很冷的语调,但是心疼一个人的情绪似乎会传染,莫名地就让心头不可避免地逐渐温暖了起来。
景元洲到底还是记得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控制住了把人捞进怀里的冲动,低低地应了一声:“嗯,答应了。”
以前的事情一片片地从脑海当中闪过,眼底的眸色微地闪烁了一下。
“因为……当时我就是被宋队捡回BK的。”一直以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的话,第一次地有了一次表述的机会,“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自己会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会是过成什么样子。”
一个“捡”字,林延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从网上的资料中可以知道,景元洲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训练营之类的集训,也没有出现在任何网络平台上过。没有人知道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渠道得到了BK俱乐部的青睐,就好像突然之间直接被写上了战队名单当中,不知来路,也没有预兆。
说起来,这一切的开端确实充满了奇怪的机缘。
那时候的景元洲刚刚跟家里人闹翻了出来,阴差阳错间遇到了宋诚,又仿佛命中注定般在线上打了两盘。
那天晚上宋诚输给了景元洲一个月的晚餐费,也同时发出了邀请他加入BK俱乐部的邀请。
景元洲真正加入战队的整个过程,全天下知道的也只有三个人,他自己、宋诚,以及BK俱乐部的幕后老板。
也是在那一天才知道,其实宋诚在俱乐部里的权力并没有跟他打包票时那么一言九鼎。
景元洲一直记得当时宋诚是怎么据理力争,到最后吵得差点大打出手,最后老板实在犟不过,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把他留在队里。
直到从办公室里出来,脸红脖子粗的宋诚忽然变脸般地露出了笑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以后好好干!”
“现在回想,可能宋队当时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吧。”说到这里,景元洲情绪不明地笑了一声,看向林延的神态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但是,那会儿的我是真的穷得叮当响,口袋里剩下的钱甚至都不够付晚上的网费。而且最初离开家的时候也已经放过了话,就算饿死在外面也不会再踏进家门半步,好不容易有了一份未来的期盼,不管怎么看也确实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里不方便抽烟,景元洲感到嗓子有些干,将手机递回林延的手中,随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指尖在杯面上轻轻地摩挲着:“那时候真的叛逆,想着家里人反正都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还什么都不懂,就一门心思地直接扎入了电竞这个领域。好在入队期间宋队教了我很多,几乎是手把手地纠正了我很多操作上的坏习惯,改掉了不该出现在赛场上的野路子。”
景元洲说到这里顿了顿,语调不易觉察地拉长了几分:“我知道这种情感或许很难理解,但是对于宋队提出的请求,即使内心再不舍得他走,也是真的……很难拒绝。”
随着话落,周围又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
林延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地面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仿佛才回过神来。
并没有景元洲想象当中的说教,而是近似自语的一声喃喃,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我……能理解。”
景元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林延本还想再多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口,只感觉嗓子似乎被什么死死堵住,发不出声。
有时候虽然没有师徒这样的名分,但是一旦牵扯到知遇之恩,很多对对错错、是是非非,似乎也就显得有些说不清楚了。
即便是站上了最高的顶峰,最难忘却的恐怕还是那段不辞辛劳、辛苦栽培的日日夜夜了吧……
虽然有些事情依旧处处扎心,虽然对于曾经的经历依旧止不住地心疼,却又再也说不出什么。
林延忍了忍,但是在景元洲的注视下到底还是忍不住了,蓦地伸手,就这样将人一把拉了过来。
一个非常轻非常温柔的拥抱。
林延的声音很轻:“我能理解,所以……以后好好地往前面看吧。”
景元洲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弄得愣了下神,随后一抹浅淡的笑意也渐渐浮上了眼底:“嗯。”
从来没有后悔,但是这一路走来,独自一人的时候也难免会感到迷茫。
煎熬是必须的,而肩上背负的责任却注定了他要独自走上这条道路。
原生家庭里的每个人早就有了自己的路,曾经叛逆的少年也已经长大,每个人都步入了自己选择的人生。
而在此时此刻,很多失去的东西或许注定无法挽回,却也不再覆盖尘埃。
至少从今往后,不再是他一人独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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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遥遥地传来靠近的脚步声,这样长久且缱绻的拥抱才终于松开。
人影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两人已经端坐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