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大战初期时,傅家虽灭,傅长陵还有许多认识的故友,秦衍经常在远处,看着傅长陵和那些人一同走下来,那些年轻人常去买酒,傅长陵说话声音大,惯来走哪里都是喧嚣之声,常常是人群中的焦点,每一次一眼看过去,无需刻意寻找,就能马上找到他。
少年酌酒,意气风流。
秦衍记得,自己常常一个人坐在远处的山坡上,瞧着人群中的傅长陵,无论经历什么,都仿佛是一种慰藉,便慢慢冷静下来。
记起自己是谁,也记起自己要做什么。
后来傅长陵身边的人慢慢少了,不是每一个少年人都有机会在战场上活下来。傅长陵一次次从山上提步而下,他从来都是带着笑的,只是逐渐的,在失去了与他一起欢歌取酒的人后,他的笑容,也再难进入眼里。
他羡慕傅长陵的洒脱,能对周边人的来去,如此从容放下,不像是他。
他周边人离开后,他就陷在无尽的噩梦里,一遍一遍回顾,一遍一遍回想,就像一辈子活在万骨崖那场祭祀之中,每天清晨灵力续上血肉,再一点一点被人啃噬干净,反反复复。
他当年从未对傅长陵说过任何安慰之言,就是他想,相比于他自己,傅长陵大约才是萤火烛光,他只要能够照顾好自己,间夹着稍稍护那么几次傅长陵,那就已经足够了。
傅长陵不需要他的安慰,因为傅长陵足够坚韧。
他认识傅长陵这样漫长的时间,自以为自己应当是这世上最了解傅长陵的人,然而在历经千帆,他从剑血之中重生而来,再一次面对傅长陵,看着他扬起和当年像相似的笑容时,却又在这一刻隐约觉得,其实他对傅长陵,并没有他以为中的熟悉。
他不知道怎的,突然生出了几分求知的念头,又在生出来那一刹,有那么几分隐约的不安。
傅长陵收拾好了床铺,低声同秦衍道:“行了,师兄睡吧。”
秦衍应了一声,两人各自梳洗后,躺下休息。
秦衍看着面前的墙壁,忽地在夜色里开了口:“长陵。”
“嗯?”
“上一世,”他喃喃,“你过得好吗?”
傅长陵笑起来:“我这个人……”
“说实话。”
秦衍打断他,傅长陵沉默下来,他一只手枕在脑后,抬眼看着被月光浸润的房顶,好久后,才缓声道:“不好吧。”
“没有了家人,没有朋友,喜欢的人消失不见,后来好不容易心动,又是自个儿仇人。”
“爱而不能,哪里谈得上好?”
秦衍静静听着,他听着他的描述,脑子里全是上一世的傅长陵。
他的每一句话,都会让他对应上记忆中傅长陵那一刻的模样。
秦衍感觉自己的心轻轻一颤,好像是隐约和上一世自己的某一些心境交叠,却又蜻蜓点水,匆忙而去。
他有些恍惚,定定看着面前纯白色的墙壁,月光倒映着庭外的草木落到墙壁之上,光影绰绰,恍恍惚惚。
两人各怀异梦睡去,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是清晨。
鸡鸣光落,两人换了衣衫,一起去了大堂。
蔺尘等人已经提前等在大堂,这时越思南已经恢复了许多,她静静跟在蔺尘后面,仿佛对蔺尘极为依赖的模样。
“今日我们先去乐国皇宫,看看情况,若是没有他事,我们便打算回鸿蒙天宫了。”
一行人一起用过饭,傅玉殊便同傅长陵和秦衍开了口,说了之后的打算。
“好啊,”傅长陵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傅玉殊和蔺尘,笑道,“听说二位婚期将至?”
“是。”傅玉殊应声,随后便猜出傅长陵的意思,“二位想要观礼?”
“不知可合适?”
“若二位愿意来观礼,那是再好不过。”
傅玉殊当即道:“那不若我们先去乐国皇宫,问清情况,再一同回鸿蒙天宫?”
“大善。”
傅长陵应下。
一行人定下行程,便起身去了皇宫。昨夜傅玉殊已经让人通知过宫里的人,他们几个人刚到门口,便见到了早已守候在门口的侍从,由侍从领着进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