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得太厉害了,手上一点肉都没有了,像是一具枯骨,手指收紧也没有多大力气,但邵冬被他的骨头硌得生疼。
邵冬小心翼翼地讲:“好,好。我不问了。”
唐乔站起身,朝卫生间里走去,趴在马桶上将刚吃下去的那点东西尽数吐了出来,他吐得很厉害,喉管里有一股烧灼感,到了最后,他向外吐的只有黄水。
他想起江远抱着他的时候,两臂像是铁做的,搂得那么紧,像是要把他融进江远的骨血里去。
那么江远,也会用同样的力道,去抱住那个女人吗?
第四十七章藏住
江远总觉得背后有一股视线在盯着他,然而等他转身看去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刚想到些什么,就听季薰道:“你看什么呢?”
“哦,没有,可能是我这几天工作太忙了,搞得我有点晃神。”江远看着面前的女人,勉强露出一丝笑来,“季薰,你补好妆了吗?要是好了,咱们就走吧。”
季薰放下口红,下意识地抿了两下嘴,她眼眸微眯,轻声指责道:“师哥,你不专心哦。”
“……抱歉。”
季薰拨过来吸管吸了一口,不过这杯饮料已经见底了,她只喝到了满嘴的冰水和一点淡淡的甜味,失落是更添一重。她垂下眼去看自己昨天刚做的指甲,心想自己真是白花钱,遇上个臭直男又不会欣赏,简直是做了个寂寞:“算了算了,我也没指望你能和我好好相亲。你答应阿姨和我出来,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吧?”
江远叹了口气,见季薰这么说,也就摊牌了:“对不起,季薰,我刚结束一段感情,实在没办法这么快就开始下一段……”
说到这里,江远停了下来,一瞬间想起很多来——想起穿着旗袍摇曳生姿的小乔,想起软软靠在他怀里叫他“江哥”的小乔,也想起那个在唐乔走后,空荡得可怕的家。
这次来和季薰吃饭,实在是江远被他妈磨得没办法了,为了不让老太太跟着操心,江远才顺着她的意思来和季薰吃饭。他和季薰算得上是老相识,季薰是小他一届的学妹,大学时候两个人都在校学生会里做干部,经常一起组织活动、参加比赛,一来二去也就熟了。大学时代的江远是有点喜欢季薰的,可是还没等他咂摸过味儿来,季薰就拿到了公费交换生的名额,飞去国外留学了,这段感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还没等生芽就被掐死在土里了。
季薰成绩优异,毕业后直接就被国外的大公司录取了,在国外一待就是这些年,前些日子才因为工作调动回国。现在季薰是一家化妆品公司的中华区总监,年纪轻轻就走到这个位置上,可见她这些年来确实打拼不易,根本分不出什么时间来去谈恋爱。江远的妈妈听说了这件事,便想给单身多年的儿子拉拉姻缘,自作主张地联系了季薰,替江远约了个饭局,非让江远请人家出来吃个饭、逛个街,指望着两人能聊出点爱的火花来。
“这顿我请你,算是给你接风洗尘了。”江远露出点抱歉的笑意,他托着下巴打趣道,“季总,你现在身价水涨船高,能占用你休息时间,把你请出来吃顿饭,是我的荣幸啊。”
季薰皮笑肉不笑地和江远商业互吹:“哪里哪里,江导才是,听说江导和郑导都是青年导演里的代表人物啊,以后我要是混不下去了,来找你拍电影啊。”
空气变得微妙又尴尬。
江远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咱俩就不要搞这些了吧,太奇怪了。”
“哈哈哈,好吧。”季薰托着下巴,眼睛滴溜溜一转,想起件事来,“欸,对了,你在工作上,是不是和那个郑平洲接触挺多的啊?你和他关系怎么样?”
江远没听出她的深意,点头老实答了:“对,我和他……算是朋友吧。”
“那,哪天可不可以找个机会,让我们俩认识一下?”季薰的意图很明显,既然出来相亲,和谁相亲不是相,万一她能和那位对上眼呢,“师哥,你搅黄了我的相亲,再赔我个对象吧。”
郑平洲的处女作成功杀入戛纳,就算在国外,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登过一些国外的杂志。某天季薰在去发廊烫发的时候随手抽了本杂志看,碰巧就看到了对于郑平洲的采访,那上面的照片简直是让她都惊呆了,虽然听过这位郑导长得还不错,但没想到颜值会这么高!她是个颜控,自然就上了心,闲时也会搜一些国内对于郑平洲的报道来看,动了些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
江远这才听明白季薰的意思,他不由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说:“你想什么呢……他啊,都结婚了。”
“结婚了?”季薰失声叫了出来,见到旁边人投来惊讶的目光,才压低声音问,“什么结婚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真不是我骗你,他确实结婚了,只是没办婚礼,而且和他家那位有点事情,但他早就是名草有主了,你是来晚了。”
江远怕季薰再在饭店里惹来关注,连忙拉着她离开了饭店,准备送她回家。一路上听着季薰叽叽喳喳的,他觉得耳朵都要聋了,默默地想,那句“一个女人就是三千只鸭子”,确实就是真理。
而千里之外的郑平洲,此时却是惬意的不得了。
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不能耽误剧组进度的,郑平洲照常定好闹钟,只就睡了几个小时爬起来。他昨夜过得好,精神头很足,亲了一口趴在被子里仍睡得很香的周渺,就跳下床哼着歌去洗漱。他还托人带了两人份的早餐回来,留了一份放在床头柜上,想了想又扯了纸写了个纸条。
等周渺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的时间了,他瞥见压在粥下的纸条,将它抽出来,看清上面的字后老脸熊熊地烧了起来——“记得把鸡蛋都吃掉,不然今晚该没力气继续暖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周渺从袋子里拿出那两个鸡蛋,“啪”地一声,蛋壳就在桌子上磕碎了,剥掉蛋壳,一颗圆润洁白的鸡蛋就被周渺捏在手里了。
鸡蛋放得久了有点凉,还有点发干,周渺吃得满脸通红,不过到底是被噎的,还是因为臊得慌,恐怕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能知晓了。
在屋子里吃完早饭后,周渺便向人打听了一下剧组拍戏的具体地点,跟着手机导航走了过去。高德地图遇到重叠的山路就失灵,害得周渺多绕了好些路才抵达目的地,气得周渺在心里直骂:什么高德地图,他看是缺德地图还差不多!
周渺到的时候,剧组都快收工了,他站在旁边看了没几分钟,就听到一声“卡!”,他循声望去,看到了监视器后坐着的郑平洲。郑平洲翘着腿,面上没什么神情,眉头微微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尽管喊了卡,剧组里仍旧很安静,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等郑平洲重看完这一条,松口道“大家可以去午休,辛苦了”,剧组里的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有人小声地说话、凑在一起匆匆地离开。
常人见了这场景,都要啧啧两声,说是导演太严格、脸太臭,让所有演员都噤若寒蝉,可周渺对郑平洲的滤镜厚到他觉得郑平洲简直就是导演界的楷模,威严万千,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