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识不知道自己如何活过来的。
但师父一定是因为救自己死的。
怨怼与恨意他是有的,但面对尚渊之时,他心下还有一丝痛楚。
他这一身飘零久矣,平生所得欢愉从容,皆来自云台。
尚渊为人温和,他犹记得年少时,他对自己也是爱抚有加。师父还有疾言令色之时,但尚掌门,总是护着他的。
喻识很想知道,究竟是因何缘故,才能让尚渊不惜如此大费周章,要置他于死地。
他一腔心思愈发深重,体内真气却又于此时不受控制地翻腾起来。
喻识稍一闭上眼,便察觉了脉上徐徐渡来的真气。
这气息温和有力,刹那间包裹了他肺腑间的疼痛。
喻识不知怎地,心下最温软之处,蓦然一酸。
人在脆弱之时,总是想哭的。
喻识堪堪抑制住涌到眼眶的泪水,便想抽回手来,却被更加紧地握住了:“别动。”
喻识对上陶颂浅淡澄澈的眼眸,心下又是几分温热,终究硬是将手抽回来:“消耗太大了,不必如此,我一会儿就好了。”
“我已经好多了。”陶颂还要来。
喻识只袖着手,又笑笑:“左右你的修为又不能渡给我,废这个功夫做什么。”
陶颂一怔,低声道:“若是能,我愿意给你的。”
喻识瞧着他深沉的眼眸,烛火莹莹,一时心下乱了几分。
陶颂稍稍低头,十分轻快地收起这些信函:“别看了,这封家书而已,没有多少东西。”
他将书信收好了,递给喻识,四下看了一遭儿,蹙起眉尖:“这墙壁是不是不对劲?”
火光辉辉,这宗祠内只有一门,四下无窗,除了排排明烛与祖宗排位,其余之地空空如也。
喻识的目光也不由落在了墙壁上。
但他还未能看出何处不对劲,陶颂已拿出一细颈小瓶,倒了些许在一处石壁上。
似乎并没有反应。
喻识无奈:“封大散人这都造的什么不顶用的东西?”
陶颂也不由无奈,方转过身来,身后突然砰得一声,裂出数道细纹。
喻识眼疾手快地扑过去护住他,尘土飞扬,土坯碎块哗啦啦落了二人一身。
喻识咳了几声,扑打了几下周身尘土,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搂得陶颂好紧。
喻识刷一下退了两步。
陶颂兀自收拾了下,抬眼,眸中漾着层叠笑意:“剑修,其实你不过来,我刚才就能躲开了。”
喻识一时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土,尚未抬头,便察觉陶颂走到近前来,抚了抚他发上的尘土。
第一剑修有一种被人摸头的错觉。
然后他又后知后觉地正视了一件事,陶颂似乎是比他高些。
喻识一张脸被这些小心思烧得发烫,想退后一步,陶颂却又按住了他肩膀,轻声道:“你别跑,还没干净。”
喻识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立在原处,只觉得陶颂一只手,十分细致地拂过他发梢,尘土顺着头发滑落。陶颂温热的手轻轻擦过他耳畔,喻识不知道,他其实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陶颂又给他抚了抚后背的土,便十分自觉地离远了一步,弯了眉眼:“剑修,好了。”
喻识脸红心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然而刚抬头,就瞧见了一整面栩栩如生的壁画。
这画得是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