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识被他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就有些心虚。错开眼神,才轻声道:"你怎么找来的?"
陶颂顿了一会儿,开口却只道:"你为什么要说退亲的话?"
这亲喻识原本退得理直气壮,听见他这语气,莫名其妙地便觉得做错了事。
他尚未想到如何应答,又听得陶颂问:"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喻识心下一紧,只好道:"我没有讨厌你……"
"那你就没有过一点喜欢我吗?"
喻识让这直截了当的话问得一懵,瞧着陶颂认真的神色,头脑里霎时只剩了嗡嗡作响。
第64章地牢其二
陶颂知道,眼前这个人还有更重要的事做,喻识对他瞒着真正的身份,他便配合地装作不知道;喻识要报仇,要查真相,心里存着别的事,没功夫思量儿女情长,他也不逼着。
他可以等。他已经等了一辈子了,没有什么等不起的。
陶颂一直对自己这样说,但今晚知道喻识的话,他突然不想等了。
崔淩来传喻识的话,他竟然说别耽误了自己。
陶颂一腔心潮不知是酸楚,还是恼怒。
他一向觉得喻识不喜欢他,但今日才发现,喻识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喜欢。
喻识竟然会觉得,在耽误他。
喻识,若提耽误二字,你都耽误我这许多年了,现下说丢开手便要丢开,你又凭什么?
更深露重,连夜风里都灌着冰凉的潮意,陶颂想也没想地便找过来了。
他想要一个答案,他想听喻识亲口说出来。
他只要喻识说一句喜欢。
哪怕只有一点也可以。
陶颂素来是个死心眼的人,他喜欢一个人,便不会放开手。若那人也喜欢他,他就是死了,到了黄泉路上饮下孟婆汤,下辈子也不能放下那个人。
这不是一个世家子弟该有的品性,但他和他的兄长们并不一样。
他于幼时,曾见到品行端正的长兄亲手一封绝笔信,命下人送给教坊司那个相交甚好的歌妓。
长兄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家中长辈教导,应该把该断的人都断了。
他看着长兄立在窗前,追着送信小厮的身影看了许久,末了只空空地望着庭院。
陶颂自幼心思敏锐,只觉得他长兄眼里有心如刀绞般的痛苦。
他怯怯开口:“兄长,还喜欢那位女子么?”
出乎意料地,长兄并未训斥他,而是沉默良久,点了点头。
他自觉又大胆了些:“那…那位姑娘,也喜欢兄长么?”
他瞧见长兄压抑着眉宇间沉重的痛苦,嗯了一声。
“那为什么……”陶颂不知道该如何说,末了只挑了个说法,“为什么还要分开呢?”
长兄十分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沉默了许久,终究咽下一大堆他从长辈那里听腻了的道理,最后只道:“她不合适,我也不能。”
陶颂那时年岁还不太大,只从这几个字里听出了层层叠叠的酸楚,他想安慰长兄一些,却又有些不明白:“那兄长喜欢合适的人不就行了?”
他瞧见长兄笑了笑,语中却轻轻叹了一声:“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都那般圆满?”
后来,长兄结亲了,长嫂出身显贵,温柔贤淑,端雅大方,大红帐幔挂满了府邸,长兄带着长嫂与诸位长辈请安,陶颂听着众人口中的吉祥话,却不知怎么,特别难过。
他那时尚不完全明白情爱之事,只觉得,如果他也遇到一个两心相悦之人,一定不会如长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