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慎顿时拉下来脸:“草率什么?我不是说了,日子可以商议么?”
扶风于此事上理亏,但庄慎护短得很,陶颂是他打小养大的关门弟子,他眼里心里皆宝贝得不得了,越是如此,他越不肯落了口风。
再加上,他打心底觉得这石六长老高攀,他先前挑的人,除了相貌,哪儿不比这人好?
庄慎一口气堵在心头,说话愈发不容置喙。
“不是……”喻识哆哆嗦嗦地再开口,“我是说,您要不要问问陶颂的意思?先……先前他说交代不急,让我好好想想。”
庄慎从瓷碗中抬眼:“你现在想好了么?”
喻识觉得,他如果敢说个“不”字,庄慎的剑立刻就能落到他头上。
他咽了下口水,如实道:“我,我还没开始想。”
庄慎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你不用担心陶颂,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陶颂的师父,我全都能说了算。”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遭喻识,又道:“你若是还没想好,现在就能想,我等着。”
喻识有一种被人逼婚的错觉。
但他对不起人陶颂,当着人家师父的面,他满心愧疚,也不敢说什么。
他前前后后想了一遭儿,强行按住一腔上窜下跳的心思,拼着老命开口:“庄掌门,不是我不愿意……”
庄慎一个眼风飘了过来。
喻识抖了三抖:“但是我吧,确实不是什么好人。陶颂是您的徒弟,想要什么样的人不能有,干嘛非找我?且不说年岁如何,就门户修为人品,我哪儿点配得起陶颂?”
说着,语气愈发诚恳:“临安之事您也知道了,陶颂和我在一处,没少遇险。我也不想耽误他,这事既然只是个意外,不如我们权当不知,过去就算了吧。”
封弦听这话头不对,正想着描补一二,却见得肖奉先靠近庄慎说了几句。
肖奉方就觉着不对劲,听至最后一句,忙忙地使了传音术:“掌门师兄可不能听他胡说!”
庄慎本来都被他说得火气散了,闻言便问:“怎么了?”
肖奉劝道:“这天底下没有见着好处还不捞的人,如他所言,他明知道应下这婚事对他极好,他为何不应?”
庄慎若有所思。
肖奉继续道:“他不应下,肯定是另有图谋。他此时称忘了此事,日后万一对外说起,岂不是毁了咱们陶颂的名声?您教养陶颂这么些年,末了一时不慎,在外落个轻浮浪荡,可如何是好?”
庄慎顿时一惊,再面对喻识,便丝毫不肯松口:“我们扶风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你应下此事,咱们便是百年之好。你若是不应……”
喻识瞧着他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封弦忙趁机传音:“本来错就在你,人家好言好语了半日,你还拖拖拉拉的,是几个意思?”
又吓唬他一句:“你看好了啊,这人可是庄慎,他待会儿要杀要剐,我可不敢拦。”
喻识一时心下抖如筛糠。
封弦又添上最后一把火:“大不了你先应下,婚么,定了还能退,你现在有什么好犹豫的,到时候再说不迟。”
喻识脑中猛然一清醒,心道保命要紧,张口就道:“我同意。”
这话方出口就蓦然后悔,但庄慎已由不得他了:“今日我门下肖长老同封散人都是见证,六长老,说话可要算数。”
“……算…数算数……”喻识干笑了两声。
庄慎放下心来,细细品了口茶:“那咱们挑日子吧。”
喻识一惊,手忙脚乱地按住:“那个……那什么……不急!我觉得此事不急……”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庄慎暂且不声张此事,末了又千万次保证自个儿不会反悔,才将庄慎安安心心地打发走。
喻识心力交瘁,愣在风里灌了两杯凉茶,魂不守舍地顺着廊下回去,一推门就瞧见陶颂在床上坐着。
喻识顿时心慌意乱,又瞧见榻边的药,怔了一下:“你怎么了?”
陶颂语气颇为轻快:“师父罚我跪一会儿。”
喻识一急,登时觉得庄慎不可理喻:“有你什么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