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识当时心里蓦然一滞,就好像欠了这小孩八辈子的人情一样。
喻识抚了抚胸口,抚下去这一腔乱七八糟的心思,提议道:“不然,让我和陶颂一起去?噬婴术我了解一些,或许比封弦能帮得上忙。”
陶颂微微一怔,随即平静道:“好。”
陆府一行,就在本月十五,天际流霭重重,月华不现,坊间巷里俱是一片漆黑。喻识与陶颂打扮成小厮模样,揣着一兜子符咒丹药法器,同浓妆艳抹的花魁娘子一道进了把守严密的陆府。
第25章剑修在陆府外院
夜黑风冷,偶然有一两雨丝划过。偌大的陆府空荡荡的,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喻识二人被拦在内院门口,只雪斛一人进去了。陶颂悄悄收拾妥了外院仆婢,探查一番后,回来低声道:“外院全都是普通百姓,凶煞怨气,皆在内院里。”
他平息凝神,又道:“内院,似乎不大有活人的气息。”
喻识只问道:“我让你先封了内院,你封上了么?”
陶颂先是点头,又略一沉吟:“扶风的封山咒是极厉害的禁制,过一个时辰起效后,一定会惊动内里怨灵,届时除了你我,谁都出不来了,包括那些孩子。”
喻识抬头与他对视,二人同时露出心知肚明的眼神:陆府根本没有什么孩子。
喻识勾起嘴角:“你没提到花魁。”
他眼眸乌亮透彻,陶颂脑海中不由闪过那夜荒唐亲昵的碎片,顿了顿,才道:“那花魁之话错漏百出,我很难相信她。”
“我们初来临安时,曾远远瞧过一眼,陆府周遭遍布各家符咒,纷杂不堪,毫无章法,看似有用,可遇上修为高些的修士,便是破绽百出。我本以为这是诱敌之策,但内院也如此,可见陆双果真修为不高,却也并非心机深沉。”
喻识赞同:“再有,他倘若真的狡诈多疑,也不会把老巢摆在临安城内。寻常修士路过察觉不到,但是难保不会遇上你这样的。”
“嗯。”陶颂不知如何回应喻识夸他这一句,只得顺过去,“那花魁没说实情。”
想了想,又补充道:“花月楼一战,她虽然伪装收敛,但我看得出来,凭她的修为杀个陆双也不是不行。她费尽心思地引我们到此地,到底是想做什么?”
喻识垂眸:“想必是为了楚笙。”
见陶颂不解,他又道:“花魁先说,楚笙是死是活她都不知,后来却又透过郑伯给崔淩递话,提到此人。许是我多疑,从下山一路有人引我们到临安,最后目的,恐怕就是楚笙。”
有人在暗中帮着他揭开当年的真相。
此人是敌是友?
喻识略有不安。
陶颂却于此时问道:“为什么目的是楚笙?”
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在陶颂轮廓深邃的面庞上洒下一层浅淡光晕。
喻识瞧着陶颂素淡的眸子愣了一下,一时有些晃神,也没多想:“因为他和第一剑修的死有关系。”
陶颂霎时惊骇,竟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突然抬高的声音将喻识吓了一跳,喻识回过神来,却被陶颂抓着不放:“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喻前辈真的不是意外在归墟身亡的吗?原来真的是有人......”
他兀自住了口,倒听得喻识愣住了:“你一直觉得归墟的事不是意外?”
陶颂默了默:“单我觉得有什么用,我辈份又低,年龄又小,还查不出任何证据。”
说着,声音都低了下去:“当年也不是没人怀疑过,但归墟一行本就死伤惨重,仙门百家对外一口咬定喻前辈死于意外,也是不想再生波澜。”
天际起了些夜风,似乎雨势大了些许,飘飘散散地,有些沁人的微凉。
“但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记着此事了。”陶颂伤感地笑笑,望向喻识,“世间受喻前辈恩惠者众多,他们口口声声说着念着第一剑修,却无人真正为他伤心过,反而全都想着苍海玉、怀霜剑。人心如此凉薄,喻前辈泉下有知,也不知会作何想。”
作何想?喻识品了品,倒不是很在意,出手助人,原也没想着要旁人真心实意地记一辈子。
喻识在这些事上本就不甚计较,还真没觉得如何寒心。
不过,这么对比,陶颂倒是个很有良心的人。
喻识不由感叹:“旁人也不过救了你一次,你就记到现在,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