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情绪被压垮了,老奶娘的眼睛再次湿润起来,她颤颤地摇头:
“我不知道……少爷已经不和任何人说话了。我们进去,他也像是没看到一样……努神啊,保佑我的孩子吧!”
怎么会这样。
特兰德赶紧稳定住气息,必须赶快去看看情况。
他敲了敲门。
咚咚咚。
门内安静一片,就像是空无一人。特兰德发现门缝下面有一张纸,他之前没注意到。
他捡起纸,纸上只写着一句简短的话,歪歪捏捏的字迹几乎戳破了纸,就像是有人用刀尖在铁板上刻的一样:
「很快乐,红龙先生」
“这是……”
特兰德更加不安,他又敲了敲门,仍然没有声音。
“你进去吧,少爷在里面。”老奶娘抽泣着。
特兰德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昏暗的房间,光线宁静地起伏,是窗帘在缓缓地拂动。光亮的冷风吹进屋内,满地的纸张也随之翻飞。
到处都是纸,密密麻麻地写着同一个形容词。
快乐的。
快乐的。
快乐的。
快乐。
快乐的。快乐的。快乐。快乐的。红龙先生。
那几个字母好像无限增殖了,膨胀着占满了整个空间,红色的蜡笔如血一样扎眼。到处都是字母,歪歪扭扭,胡乱排列着,如同皮肤上挠出的血痕。风吹着,纸张哗啦哗啦翻动,词语好像是活生生的血肉。
特兰德头晕眼花,几乎不认识“快乐”这个词了。
布偶小狮子被抛弃在地上,孤零零地被纸埋起来。它仍然开心地咧嘴笑着。
但显然,小主人再也不爱它了。
“伊戈少爷……”
特兰德的心碎了。
在静物之中,坐着一个身穿白蕾丝睡袍的少年。他很安静,仿佛空气般存在着。
冷风呼啸,窗户开着,白光有些刺眼。
快乐的,快乐的,他还在写着,床上也堆满了纸。男孩孤零零地坐在纸堆里,面对着窗。
“伊戈。”
特兰德再呼唤了一次。
拿着蜡笔的手停了下来,小伊戈低着头,毫无反应。
黑发披散下来,衬托出苍白得有些病态的皮肤。少年太瘦了,脚踝几乎只看得见骨头。在亮光中,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男孩就坐在那儿,仿佛半透明的植物。
“……”
从巨大的震惊与哀伤中清醒过来,特兰德努力地让身体动起来。他缓缓地穿过房间,踩着那些写满“快乐”的纸张,哗啦哗啦作响,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又像赤脚是踩在烧红的火炭上。
特兰德从来没想到,“往前走”竟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