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沙先生最后被遗落在茫茫荒漠——名副其实的沙子就应该呆在荒芜戈壁,经受风吹日晒,以及夜间温度骤降凝结的白霜的洗礼。
沙先生的遗产则到了池渔手中,JMQ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联系人。
电脑叮咚一声,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
JMQ:[晚八点,神州车行,车牌号:陇G45874。车内有地图导航,下一站,蒲昌海镇。]
池渔反复读了两遍,不可避免地想到对她不利的可能。
从邮件来看,JMQ对沙先生的安排可谓精细,无微不至。字里行间语气友善,循循善诱,后期,甚至频繁出现口语化词汇,一点儿都看不出作为金主的高高在上,脾气好得像多年朋友。
就这样,在沙先生提出什么时候见面,能不能给他直接联系方式。
JMQ依然委婉回答:不要着急,保持邮件联系。
仿佛……
故意在邮箱里保留来往信息,等人来翻阅。
池渔一面想着自己日常发作的多疑症,一面将这种猜测记在备忘录。
瓜州和海城有两个小时的日照时差。曙光破晓,她伸了个懒腰,想站起来,抬脚居然没抬动,两条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池渔不着急起,拿起桌上的“农天山泉”,余光斜视地上影影绰绰的椭圆影子,慢慢喝着剩下的小半瓶水。
陶吾最后甩掉了千千万万个沙先生,但高烧阴魂不散。到旅馆冲了一下午冷水澡,温度从滚烫勉强降为灼热。
池渔凭触感断定远超四十度。不过她没找体温计测,何苦自己吓自己。
到晚上,陶吾还是高热,房内一个大暖气人,池渔帮不上她什么忙,也不想自己睡,索性接着研究沙先生的遗产。
喝光最后一点自来水味道的“矿泉水”,干燥的喉咙得到滋润,腿脚也从久坐的麻痒中恢复,困意阵阵上涌。
池渔扶着桌沿往后推椅子,三下两下的功夫,打哈欠打出一串眼泪。
地上的影子在她尝试起身的一刹那,从影绰的椭圆化作明晰可辨的头、颈、肩。
第三次了,毛球小神兽成功化形人形大神兽,让我们为她鼓掌欢呼。池渔忍不住腹诽。
书桌背对床,去卫生间或者去拿什么东西,但凡有点动作,后面立马化为人形,似乎耻于被她看到毛球形态。
就像运动会八千米长跑,跑到最后气喘成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注意到有观众在看,马上摆出小菜一碟的轻松自在。
形象第一,其他都不重要。
池渔右转九十度,一手搭在椅背上,问:“你这样累不累?”
“还好。”陶吾细声细气,目光不离手机。
池渔过去用手背碰碰她额头,还有点热,比刚回来那会儿好多了。
她瞥了眼屏幕。
顶着高烧打了一整夜消除游戏……通了三关。
能耐哦。
池渔去洗漱完,睡意不减反增,回来一看,陶吾还在玩。
“别玩了,你不困吗?”池渔拿毛巾遮住屏幕,又一个哈欠,“你坚持不住就变回去啊,这样化形不费电……灵力?”
“这样比较可靠。”陶吾终于放下了手机。
“什么可靠?”池渔疑惑。
“比那个可靠。”陶吾闪烁其词。
池渔真困了,可靠两个字都想不起来怎么写,茫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形神兽。
她穿着酒店的白色睡袍,盘腿坐在床边。
画面似曾相识,第一次见好像也是她赌气不要变毛球非得人形来着。
池渔迟缓地眨着沉重的眼皮,陶吾为什么坚持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