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我信自己是癔症了。
世上根本没有过你,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本来也是,除了你,我没有别的玩伴。大一点的打不过我,小一点的害怕我。
没人理我也好,等我走的时候,他们可欢天喜地了,就像送走个瘟神。
我什么也没拿,就拿走了个积木块。
你知道盖积木最高兴的,就是所有的位置都放好了,只差最上面那块尖顶。尖顶一落,城堡盖成了,你就会拍拍手笑了。
我拿走了那块尖顶。
……这不让吸烟,算了,我再喝口水吧。
离开院里后我流浪了段时间,四处干了些杂活,没什么事可说,学会了不少本事,有好有坏。
等到我在音像店里打工,都二十多岁了,长胡子,懒得刮,别人还以为我都多大了。
说实话,我头一眼没认出你来,因为我很长时间没想过你了。
再说你也长大了,十好几了,个头拔不少。
你跟几个同学进来的,穿着一样的校服,白短袖衬衫,别着校徽。我看到校徽,知道你们是从哪个中学来的,市重点,好学生。
你领着头一路走到磁带那,指着一盒兴冲冲地跟他们介绍,然后你把那盒拿下来,走到我跟前要付钱。
我说那是试听用的,货还没来,这盒不卖。
你脸立刻就垮了,耷眉噘嘴的,又问了我一遍能不能卖给你。
我说我是打工的,说话不算,别难为我。
你听了不再磨我,从书包里掏出个练习本,撕了页纸,写了一串数字。
你说那是你家里电话,等磁带到货了,请我打个电话给你。
我说我没空,也没钱打电话。
你没生气,笑了笑就走了,倒是你的同学,还冲我哼哼唧唧几声。
那张纸我塞进裤子口袋,要洗衣服掏兜发现了,本来想扔,想想又算了。
等磁带到货,我想起这事,往你家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你的养父。
他跟我说,毛毛不在,他替你谢谢我,说会转告你。
我说,原来他叫毛毛啊,我以前也认识个叫毛毛的,在哪个区哪条路的那个福利院……
我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变得很凶,大声地问我是谁,我想干什么,还警告我别有坏心眼。
他不威胁我还好,这一说,我就懂了。
原来是你。
……呵。
这事他没跟你说过吧。我猜也是。
你没再来过音像店,我多留了一盒磁带不卖,给你留的。
等不来你,我干脆去你们学校门口蹲。
学校有三个门,你大名我不知道,哪个年级哪个班更不知道,只能靠撞运气。
我运气真不错,也就蹲了两个月,就被我蹲到了。
那天早上我在等煎饼,面糊刚摊开,鸡蛋刚打进去,听到一阵叮铃叮铃,你骑着单车过来了。
煎饼立刻被我忘了,我直接跑到你前面。你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自行车左摇右晃,扭着轱辘在我面前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