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lacht am Rhein/莱茵河之战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9

隐形基地Ctrl+D 收藏本站

“你想问‘国王’吧?”奥利弗揶揄地挑起眉毛,“是不是?”

“对,对,我承认。”酒精在血液中发酵,迈克尔捏了捏耳朵,“他留胡子了吗?”

“你猜?”

“奥利!”

“没有,没有,”奥利弗嗤笑,“他没有,我不是写信告诉你了嘛,他还是那样,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我不是说留胡子就不干净,但他那样儿……他肯定会像个姑娘似的收拾自己。

“也许是他老婆比较勤快。”迈克尔想起埃玛,忍不住摸了摸胸口,那里躺着昆尼西的兵籍牌,“他结婚了……我记得他妻子叫埃玛……”

奥利弗好像被咖啡呛了一下,“上帝啊,你连这个都记得?说真的,他是不是欠你钱了?”

“这倒是应该没有。”迈克尔举起啤酒杯掩饰尴尬,“我的钱都寄给玛丽了,回美国的时候,口袋里就三十三块钱和几个硬币。我就是……蒂姆死之后我有段时间心情不太好,经常打他,所以我想……”

“哎,好吧。你真是个软心肠,迈克。”奥利弗举起咖啡杯,“为我们能活下来在德国的酒馆里聊天,干杯!”

迈克尔巡视一圈,发现小路尽头的花坛是处绝佳位置。只要在这里设下三挺机枪——停,停,他揉了揉鼻子,拉平外套下襬的褶皱,清清嗓子,把怀里的纸袋抱紧了些。两只很大的黑灰色鸟儿在花坛边蹦跶啄食,他左右看了看,驱散脑中的MG42、汤姆森冲锋枪、鲁格和98K,然后一屁股坐到花坛边缘。

一个年轻的母亲推着婴儿车经过,迈克尔心脏猛地收缩,差点跳起来。哦,不,褐色头发,他又坐了回去,装模作样地打开纸袋看看。两瓶红酒,不是便宜货。他在美国学德语时,那个傲慢的德国人告诫他,去德国人家里做客,尤其是有身份的德国人家里,必须得带点象样的礼物。

“混球希特勒。”迈克尔吐口气,十月份的德国气温已经很低,冷风一个劲往脖子里钻。谁会想起来在欧洲的十月份打仗呢?又一个年轻女人步履匆匆走过,金褐色头发,应该不是埃玛。快四点了,埃玛肯定要去幼儿园接孩子,或是带着小昆尼西去买新鲜出炉的面包。埃玛,埃玛,埃玛?昆尼西,这名字可不怎么样。迈克尔抄起手跺着脚,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停在他面前,他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就听老妇人用口音浓重的德语问道:“您需要帮忙吗?”

“我……等人。”迈克尔卷起舌头,用德语回答。他学了四年多德语,还是不太自信。

“您是外国人?”老妇人面露警惕,“您不是德国人吧?”

“我是美国人。”迈克尔说,想起奥利弗的告诫:德国南方人更冷漠,更讨厌外国人。“我不是坏人。”

老妇人点点头,不过加快的步伐显示她完全不相信迈克尔的话。美国佬,无缘无故地跑来家门口……就在路上,迈克尔还见到几处轰炸造成的废墟。他抱着纸袋围着花园走了两圈,搜索街上的金发姑娘,猜测她们哪一位才是货真价实的埃玛。太无聊了,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笑。不远万里回到欧洲——

四点过去一点儿,太阳开始缓缓西斜。迈克尔百无聊赖地数着人头,比较安放机枪的位置。奥利弗说,这个地址不完全准确。慕尼黑是个大城市,兴许有几百号叫卡尔?昆尼西的家伙。碰运气,迈克尔盯着那栋小楼,典型的德式建筑,外墙崭新。花坛里种着一些花,枝叶在风里摇来摇去。有心情种花,说明过得不错。迈克尔再次抱着纸袋站起来跺脚,他应该买几双厚袜子了。

五点二十三分时,他记得特别清楚,这个时间,好像刻在脑子里——五点二十三分,一个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出现在距离花坛五十米的地方,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纸袋。夕阳照着他明晃晃的金发,迈克尔触电般颤栗,心脏疯狂跳动,脑中一片空白,兵籍牌在胸口着了火似的滚烫。

是昆尼西!没错,没错,就是他。五年过去了,迈克尔一眼就认出了他。而昆尼西好像也认出了他,他的步伐慢了下来,最初的惊愕过后,那双蓝眼睛像两枚燃烧的硬币,在那张古罗马雕像般的脸上灼灼闪光。

“……他想杀了我。”迈克尔想,对此他毫不意外。

“下午好,”不速之客举起手,“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

“费恩斯?”昆尼西攥着纸袋,声音冷得出奇,“你来干什么?”

第21章-太阳已经西沉,徘徊在天与地的交

太阳已经西沉,徘徊在天与地的交界线,染红铅块似的阴云。从窗帘的缝隙看出去,街对面邻居家的女主人正从包里寻找门钥匙。她用一只手牵着一个小男孩,两岁左右年纪。小威尔刚满两岁,他是迈克尔最熟悉的小孩,所以他能确定,那个褐色头发的小不点最多不超过两岁。

昆尼西家的客厅一尘不染,对于独身男人而言,犹如神迹。迈克尔坐在一张椅子上,摸着后脑勺环顾四周,虽然这间客厅干净极了,但却令人异常压抑。除了沙发、餐桌和一个橱子,其他家具上都蒙着一层深色的厚布。沙发外罩也是浓重的深蓝色,上面连半条褶子也没有,彷佛从来没有人在上面坐下过。至于壁炉,真正的石头砌成的壁炉,光秃秃的毫无装饰。正常来说,一个家庭总爱在壁炉上放点东西,照片啦,小纪念品啦,诸如此类的小玩意儿。玛丽和丹的房子里也有个壁炉,当然比不上这个,但他们精心装饰了那个简易壁炉,摆满了相框,还有玛丽最喜欢的干花和绑着红色丝带的陶瓷小熊一家。

客厅中唯一的亮色是躺在餐桌上的那束花——悲剧,完完全全的悲剧。迈克尔抓着脑后的头发,就在半小时前,他搞砸了:首先昆尼西客气地“请”他进来,他明知这是个圈套却欣然赴约;接着,他灵光一闪,想起得给埃玛带份礼物……送女主人一束当季鲜花是最佳选择,街边就有家快要打烊的花店。他跑过去买下了最后一束花,不挑品种和颜色,白的、粉的和红的,扎成一束。而昆尼西静默地看着这一切蠢事的发生,他打开门,迈克尔仍未察觉事情已岌岌可危,嘴里唠唠叨叨,“埃玛不在家?我以为——”

昆尼西反锁了大门,“埃玛死了。”

上帝啊,您的惩罚终于来到。从反锁大门这个举动就能看出,昆尼西绝对要杀了他。当街杀人是最糟糕的选择,而在这里,一间客厅,大门紧闭,窗帘放下,几乎没有遮蔽物……真是绝佳的谋杀场所。迈克尔内心激烈挣扎,引颈就戮?昆尼西有充足的理由把他剁成碎块,作为一个改头换面的基督徒,不反抗也许能够换得一张进入天堂的门票。迈克尔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就在他左手边,放着一家三角钢琴。他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过这玩意儿。钢琴上也蒙着深色厚布,迈克尔的求生欲占了上风,一会儿,如果昆尼西要枪毙他,他可以躲到钢琴底下,或许能坚持到邻居报警。

厨房传出沉闷的声响,咚的一下。很好,用枪太容易暴露,昆尼西是个聪明人,大概率会选择用刀来结果他罪恶的生命。迈克尔摸摸脖子,待会儿他得保护好这个地方,这里有个叫大动脉的东西,假如不小心蹭到,那等不及邻居报警,他可就要下地狱啦。

不过,迈克尔没等来枪子儿或切肉刀,他等来了一份晚餐。昆尼西把一只白瓷盘放到桌上,然后是一个杯子,冒出咖啡的香气。他又端出来一份,坐到桌子另一端,忽然站起来走回厨房,拿出来一幅刀叉。

“……我的?”迈克尔不确定地问,因为那盘子并没放到他面前。

“吃。”昆尼西说,低头抓起餐刀,开始切一根香肠。

真好,迈克尔想起那个老笑话:美国佬给你一根烟,抽完了就送你上路。人道主义!他还看过不少猎奇小说,每篇都信誓旦旦地表示所讲述的乃真人真事。其中有几篇栩栩如生地描写了死刑犯的最后一顿饭——执行死刑前,死囚可以选择监狱所能搞到的任何美食。迈克尔研究了一下盘子里的食物:两片面包、一小块干酪和几片白香肠。香肠是冷的,没有烤过。奥利弗说,德国香肠烤过了才能吃。可迈克尔有啥资格要求烤香肠呢?毕竟对死人来说,香肠烤不烤,压根无所谓。

昆尼西那份应该和迈克的差不多。他抓着餐刀,把干酪抹到面包片上。那双漂亮的、白皙的大学生的手在发抖,他切了下干酪,只切下一丁点碎屑。然后他端起咖啡,没喝,又放了回去。“等他吃完了,就该杀我了。”迈克尔琢磨,“他会把你剁成肉酱做成香肠,迈克,烤着吃,煮着吃,变着花样吃——”

“你怎么不吃?”昆尼西突然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他的英语带着些许德国口音,“现在就只有这种东西。”

“我不是……”迈克用德语解释,“我不是挑食,只是,”他举起双手,“你没给我叉子。”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