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野也是第一回这么心平气和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老了,比少年时候初见的模样要沧桑不少,面容保养得倒是很好,眼睛里却太多留痕。
只是这会儿以往的那些瑟缩和胆怯都消失无踪,变成一种淡然的平和。
桑野打量了一番她的病房,床头摆放着很多的花、水果还有孩子们的画。
蜡笔画上的线条有着稚气的混乱,但是可以看出来,上面的小人在笑,还歪歪扭扭写着大字——“希望婷荷妈妈快快好起来”。
桑野笑了下:“你现在看起来很不错?”
柏婷荷腼腆地笑了下,还稍微有一点的拘谨,伸手理了理那些画作,把它们放进画夹收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都是……福利院的孩子们送的。”
“那个被你救下来的,得了心脏病的孩子也在这里面吗?”桑野问。
柏婷荷愣了愣,笑说:“是啊。”
她又把画夹打开,如视珍宝地找出一张线条歪歪扭扭的画,画画的孩子年纪太小了,写字都用的是拼音,上面写着“妈妈我爱你”。
柏婷荷:“你看,这是她送给我的。”她抚摸着画纸,又幸福地把它收回去。
桑野顿了顿,才尴尬地说:“你和桑秦离婚,之后还能有自己的孩子。”
柏婷荷眼神温和地看着他,笑了笑:“我年纪已经大了,不做这样的想法,有这些孩子们就已经足够了。”
桑野玩笑般说:“你和桑秦早点离婚,在他判决下来之前,还能多分一些财产。”
柏婷荷无所谓地笑笑:“只要他签了离婚协议就行,没有钱我就去福利院当护工去。反正以前也是做保姆嘛……”
她突然停住话头,慌张地看了眼桑野:“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桑野笑了笑,柏婷荷就又冷静下来,也是自嘲一笑:“我真的从没有麻雀能变成凤凰的想法……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她攥着床单咬了咬嘴唇,没忍住哽了一声,看着眼前已经成长成年的桑野,格外认真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非常对不起你和你妈妈,对不起……”
桑野坐在病房的凳子上,腰背挺直,给她递去纸巾。
桑野:“你知道,我从来不会觉得什么事情能完全过去,它们只会被忘记,成为过去,但是并不会被改变,有些事情我也并不想要‘放下’。”
柏婷荷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桑野笑起来:“别这么紧张啊柏女士,虽然事情不会过去,但是我可以原谅你。你懂吧?”桑野优雅地晃了晃手,格外傲慢地说:“用一种高姿态原谅你,毕竟你也非常可怜。”
柏婷荷并没有被他的话打击到,反而被他夸张的言辞逗得笑起来,看向桑野的眼睛里闪着眼泪,的确是真诚的。
桑野又给她拿了几张纸巾,撑着绅士杖起身:“那么,就这样吧。我也并没有以后要和你再见面的打算。”
柏婷荷叫住他:“阿野。”
桑野奇怪地回头看着他,柏婷荷有几分尴尬,改口说:“我是说,桑、桑野。”
桑野好脾气地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柏婷荷抿了下嘴唇:“当年你妈妈带着你离开的时候,太匆忙了,有一些东西没有带走。我收拾屋子的时候看见的,之前也不敢问桑秦你们的寄件地址,也没机会拿出来还给你。”
桑野摆了摆手:“既然当时她没有拿走,现在我拿回来也没什么意义,人都走散了,她已经去世了。”
“不,我觉得那个应该挺重要的,”柏婷荷叫住他离开的脚步,“那些是你妈妈的笔记本,还有几本日记。但是我没有看过,只翻到第一页发现是日记就再没有打开过。那些本子装了一小箱,都保存在邱姨那里……”
桑野顿了顿:“我会把它们领走的,谢谢。”
柏婷荷笑了笑。
“那么……”桑野向她一颔首,“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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