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野光裸着上身穿一条冰蓝色丝绸长裤躺在贵妃榻上,五指捏住威士忌酒杯的边缘,上下分层的鸡尾酒同样显示红和蓝的对撞,桑野对着镜头伸出一点舌尖,上面放了一片很小的柠檬片。
他的表情流露出桀骜的难驯,勾起的嘴角纨绔到了骨子里去。
那是他的桑野。
只有他能看见的,那么肆无忌惮的桑野。
他非常任性,想走想留别人根本不能置喙半分,局外人只能看见他的恣意潇洒,同他亲近的人却容易遭受忽冷忽热的折磨。
林烝起身往浴室去,刮干净下巴上的胡茬,用冷水泼了把脸。抬起头来镜中男人眉上的水滴顺着眼窝滑落,从他眼睫上溜下来往下滴。下巴上的水渍沁到脖颈的皮肤里显得冷冽,透露着禁欲的撩拨。
他手腕上还戴着和桑野同款的航海系列手表,星辰和大海也都无趣,林烝拍了把水池边缘站直身体,他只知道,现在又该起锚了,在他回到港口之前,他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桑野这一走把他的小公司苏河源盛也给抛下了,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费迪南问过源盛的经营状况,最后决定将怀特小姐留在国内。
国内外的法律规章制度不一样,怀特小姐能力卓越,在小方面也尤为尽心,为防不好心的下属蝇营狗苟,当时桑野从林烝那边借来不少精英。
桑野一走,文件签字的工作交给林烝,他这头就要兼顾源盛和嘉南两家公司,工作非常忙碌,外地的项目也时常要去考察。
这样的充实似乎可以让人忘记桑野离开的事实,就好像桑野是一场燎原的梦,火熄灭了,便只剩下若有似无的灰烬。可惜林烝的世界里没有春风,不会复生。
只有机械的工作、工作、工作,才能反复证明他存在的价值。
桑野在法国休养一个月后开始复建,又被费迪南强制着休息了两个月,还给他请了心理医生。
不过和从前一样,桑野闭塞的心房不为其他人打开,不听话、不配合,递交给医生的反馈也是真真假假,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费迪南不知道要怎么开解他,只能问他缺不缺钱花……
桑野笑着耸了耸肩,费迪南哑巴了。
“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出去玩玩,”费迪南呃了半天,“交一些新朋友或者……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桑野现在仍旧很瘦,吃得很少,精神却恢复了些,他不是会把脆弱轻易暴露出来的人。
“开始一段新恋情?”桑野问他,“你觉得林烝这人怎么样?”
费迪南惊悚地看着他:“宝贝,你……你不会是忘了和林烝有那么一段吧?选择性失忆?这么狗血的吗!”
桑野正在吃养胃餐,差点把磷虾稠糜从鼻子里呛出来,咳得惊天动地。
女佣连忙上前来帮他清理,餐碟食物也换了新的。
费迪南后知后觉地干咳了两声,桑野哭笑不得:“你以后能不能少看点无聊小说?”
费迪南:“网络小说走向世界,文化融合是大势所趋,你阻止不了我,哼。”
“……”桑野放下餐具示意佣人他不吃了,“我只是问问你觉得林烝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失忆重生穿越成反派的亲妈。”
费迪南把西兰花拨到餐盘旁边,切下一小块牛肉,笑他说:“合着林烝在你那里是个反派?再多吃点宝贝,算舅舅求你了,我头发是因为你才褪色的。”
桑野看着他金棕色的小卷毛:“?”
费迪南非常认真地回答他:“我小时候的头发是黑色的,真的。”
桑野笑开:“我又不能让你的头发褪色,你也不管我叫爸爸。”
费迪南也笑:“无法无天的小鬼,小心你外祖父揍你。”
费迪南和那块五分熟的牛排作斗争,抬头看了他一眼,放缓了声音说:“不过他不会。”
桑野静静地看着他。
费迪南道:“他失去了发妻也失去了心爱的女儿,倔强着不和姐姐联系,到最后非常地后悔,可是什么都无法重来。”
桑野交叠的腿放下来准备随时离开,他不想再听这个故事。
“姐姐离开之后爸爸变得更加严厉,可他也十分爱我,这一点上和你爸爸非常不一样。”
费迪南观察着桑野细微的表情,看见他呼吸略有加速,立刻转开话题:“我并没有比较和炫耀的意思,桑秦是你爸爸没错,我讨厌他也嫉妒他——”
费迪南终于放弃和那块牛排较劲,擦了嘴巴起身绕到桑野这一边,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可是我养大的小孩。”
“为了已经离开的人或是不配活着的人去死不太明智,”费迪南说,“我倒从没有逼着你活的意思,不过选择离开的原因至少也该是因为回归阳光和大地的怀抱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