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秦太不了解这个儿子,被他的话讲得愣住,心里的愧疚感像是细密的雨飘起来,油一样溶进深处,没有涟漪,却闷得他发慌。
“你对她不起,可现在人都没了,欠的债往哪里还?”桑野笑笑说,“我知道你叫我回来是要做什么,泉镇那巴掌大的地方现在贵得很,不巧,你儿子在外边鬼混还颇攒了点闲钱。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可你也不是非要求我不可,不过是不甘心把家产拱手送人,怎么的也要落在本家姓桑的手里。这么多年了,如今你惦记的也不过是我的钱和我的姓,我清楚得很。”
桑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撑着脸面冷冷一哼:“早知道你被教养成这幅模样,我当年才不会……”
“啊哈!”桑野笑起来,捂着肚子笑看他,夸张道,“才不会什么?才不会出轨?才不会离婚?才不会让我和我妈走?”
桑野把面前的蜜糖水嫌弃地推得远远的,掸掸衣服站起身,半点没有醉样:“交易么,大家都是商人,你要送我公司财富,我哪有摆手说不要的道理?就算是按祖宗的话讲,那也是‘长者赐,不可辞’,我怎么舍得让您伤心呢?”
桑野歪靠在楼梯扶手边插兜站着:“只是多少手下人也总要给我点,光靠个花架子怎么买泉镇的地?靠我这张天赐的脸还是这张闲碎的嘴?还有那什么东邪西毒嘉南集团,人生地不熟的,我管哪儿去认识梁局王市长这么多人?你就这么一个空话的‘继承权’,我怎么知道你是真怀念咱俩的父子情谊还是想空手套白狼从我这里白拿钱?”
桑秦严肃起来:“我还不至于。”
“那最好,”桑野耸肩一笑往门外走去,“借几个人走啊老爸,最好还是貌美如花,喜欢男人的男人,你也知道,你儿子好这一口。”
老爷子气得跳脚,在他放荡的笑声里怒骂一句:“你给我滚!”
桑野浑不在意,二指一并,从眉梢飞扬出去一个敬礼,轻快浪荡的口哨从屋里飘到屋外,飘到居无定所,风一样自在的夜里。
他不爱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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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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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泛着陈年酒香的老城,从苏河那头往这头一跨,活像是穿越了时空一般,径直从古到今,走进现代繁华里。
没有了鸡犬相闻,没有了船娘小调,没有从前大院时候,孩童一呼百应的快乐和热闹。柳树尚且幼嫩,树龄才不过二十岁,还是从外地引进来的,撑不起一片阴凉。树下也没有穿着白色工字背心的老大爷下象棋,如今的车水马龙像是一只饕餮恶兽,它太猛太快,扬起的纷争尘土太多。
很多事情都变了模样。
高楼大厦耸立,削面如镜,将秋日阳光反射出金属光泽,危楼高百尺,却没了摘星辰的潇洒和雅趣,只一低头,俯视的都是蝼蚁。
工兵孜孜不倦,早晨七点半,搭着拥挤的地铁,穿过曲折隧道,从蚁穴里爬出来辛勤奔波。
叶小如是梓安最勤劳的小蚂蚁,每天提早上班,被前辈们戏称为公司开门员,可今天她却不是最早到的那个。
今早阳光并不明媚,叶小如走进公司下意识去开灯,一愣神才陡然发现灯火通明,白色的灯光在早晨像是带了凉气,照亮一个个蜂巢一样的办公桌,宽阔走廊边接待人员的桌前站着位年轻人,他倚着桌子没个站相,手里翻看着他们公司的公报杂志。
叶小如只见着个背影,心里吓了一跳:“你是谁?”
年轻人转过身来也是颇有些惊讶,样貌是一等一明媚的好,冲她甜甜一笑:“你好啊,我叫桑野,你又是谁?”
他的容貌有一点桑秦的影子,公司里的小道消息也早就传遍了这位少爷回国的事儿,叶小如是个老实本分刚毕业的,对这些事知道得不多,职员的小道消息里也只知道这位是个风流的纨绔,别的一概不晓。
“您、您好,我叫叶小如……”叶小如见着这位少爷心里有些打鼓,她不会什么客套话也撑不大起场面,这时候都不知道该和桑野寒暄个什么。
桑野人精似的瞧了她一眼,笑笑说:“晚睡起早真让人受不住,我对这边上不熟,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咖啡店吗?”
叶小如有些惶恐,这个实心眼说:“公司里就有咖啡机,我给您倒吧。”
她手脚倒是麻利,看来没少做这事儿,桑野稍稍一愣,带着笑没说话,他对年轻女士一向宽容体贴,坐在会客厅里对于小姑娘殷勤奉来的咖啡分外给脸地抿了一小口。
这位少爷挑剔做作得很,这里的咖啡他瞧不上。
小姑娘看起来挺紧张,桑野也没让人看出来他的挑剔,笑着招呼叶小如坐着聊天。叶小如听到的八卦都说面前这位是个纨绔、色狼,哪敢离他太近,更是心塞她今天应该贪睡迟到,来这么早做什么。
桑野也好奇这个:“九点上班,现在才八点出头,你来这么早做什么?工作时间还不长吧,这么用功,实习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