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又去找落霞?”
初元一听这话不对。
又?
时鉴自然是住嘴了,毕竟现在的初元不记得落霞,说这么多也无用。他虽然答应了初元会跟他讲所有,但是他其实并不乐意,都是在赌。
他怕赌输。
相比初元,时鉴的这些变化倒更循序渐进、潜移默化了,他几乎没怎么察觉出,等他察觉出自己开始想事情了,他已经有些难以自拔了。
时鉴和初元俩人都不说话了,颇有默契了些。时鉴端着茶壶的手顿了顿。
只是......时鉴想起方才初元一些不寻常的反应,且自打他从落霞那儿出来后时常心不在焉的样子......时鉴意外的多想了。
可是初元非要让他知道这不是多想。他沉吟片刻,跟时鉴说:“其实,落霞都跟我说了,我都想起来了。”
“?!”时鉴瞪着他。
“只是,”初元神色微有些黯淡了,“我现在不是很想说这个,先把眼下你的事给解决了吧。”
初元端着泡好的茶去找阿勤,留下时鉴愣在原地。初元没有直接说这事,说不定还有转机,但是也可能是......
时鉴也跟了过去。
阿勤已经没在哭了,他拿袖子擦了擦脸颊,勉强对着二人笑了一下:“不好意思,献丑了。祝妈妈说,我们这些接客的,是要对着客人笑的。没一个寻欢客,是来看我们的臭脸的。我还是......学不会......”
“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儿?”
初元坐他边上安慰他。阿勤摇头:“算了,就这样也好,有吃有喝,除非是遇上些脾气不好的客人,我也没什么委屈,无非就是名声传出去不好听......可是我已经活成这样了,要那个名声来作甚。”他眼神落寞,“现在三水哥走了,我也没什么活着的念头了......”
这话听得初元心一紧。
“......可是三水哥总跟我说,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那我就当他冥冥中在天上保佑我吧......我人是他捡回来的,这条命也是他给的,他要我活,那我就好好活着。”
初元松口气:“对对对,活着就行。”
对于凡人来说,就这么一辈子。因为就算是一样的魂魄,只要孟婆汤下肚,失去的记忆就永远失去了,曾经的那人已经被抹杀。再转世为人,不一样的环境,不一样的生存方式,长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的人了。他们没有那么多遍重来,每个人,每一世,都是独一无二,没了就是没了,平平多了珍重。
“那你给他写一封书信吧。”初元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纸笔,放在他面前。阿勤抬头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他看得到,放心。”
初元知道这儿找不出来纸笔才撕了一张给他,却没料到他不会写字,只能代劳。
“三水哥儿,我很好,勿念。”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沉吟片刻才往下讲,唠了些家常的,还有些自己想问他的事。
他虽是不信三水能收到这封信,但既然是写给他的,自然也是情真意切得很,说着就要流下眼泪来。
时鉴在一旁沉默着,看初元写字。他虽说字迹同以前有了大的差别,但内在的风骨依旧,从未改变。他也不知说什么好,他是眼看着初元从那本摘记上撕下来的一页空白,又想起方才初元跟自己说的想起来的话,就更是沉默了。
他会再走吗?
“好了。”初元搁下笔,拎起纸抖了几下晾干,回头看时鉴,“给点了吧,我联系孟婆。”
“什,什么孟婆?”阿勤听着这俩人说得话只觉得莫名其妙,还以为这俩人失心疯,
俩人没理他,时鉴捏决点着了信纸,算是烧去地府,初元在神识内寻找孟婆。
“你俩找到人了?”
“是,书信已经烧给他了,可有收到?”
“好。你俩不必回来,一会儿便可。”
初元不知什么“一会儿便可”,突然就见时鉴那边亮起一道光。时鉴脚下踩着一个阵法,他放了手,让那张信纸飘在阵法上空,就退出来了。阿勤看着这俩人一阵操作,眼睛都瞪大了。他盯着那张纸渐渐被火燃尽,里面忽的显出一个人影来。
时鉴闷哼一声,扶着桌子半跪在了地上。初元这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着急忙慌过去扶着他:“你还好吧?”
时鉴或许在忍受什么痛苦,低着头连话都说不出来,初元只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心疼得不行。再一摸他手心,全是冷汗。
“时鉴......”
阵法中的人影渐渐显现,是三水。那一抹嵌在时鉴体内的碎魂正在被强行剥离,要回到原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