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去找你,你却过来了。”时鉴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何事?”
“没,没什么。”初元手上端着那个花瓶,整个就看上去很奇怪。他自己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藏又藏不住,只能大大方方拿出来了,“昨日瞧见院子里梅花开了几支,我就折了些给你送过来......哦对了,你这儿也不缺这些,但是我都择了,你好歹也收下......”
初元强行像以前一样厚着脸皮强买强卖,把自己要给的东西硬塞给时鉴。时鉴自然也不会拒绝,让他不要在门口闲聊,二人转身进门。
话说出去了,但话题要怎么往那个方向引,初元想不出来了,就恨自己嘴笨。
他想了一个晚上,只想出要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对方。他忍不了这种成天遮不住的隐瞒,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有心理准备,不管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大不了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这俩人很少有的走在一块儿却没话说。传过了石板铺的小路,一直到俩人经常对弈的亭子,初元都没说过话。他把花瓶放在石桌上,棋盘的纹路被遮去一角:“这可是我用心照顾开的花,你这儿肯定没有,可不能就这么嫌弃扔了啊。”
时鉴笑着说了声“自然”,而后又问他:“那你总不能是只为这么一件事来找我。”
初元暗骂一声,心说你怎么这时候这么敏锐。可他面上还在给自己打圆场:“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又不是没事儿不能来找你了,总不能我昨天不小心给你伤到了,我俩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想起这个来,他又找到了引开话题的事:“说起来,你伤怎么样了?”
初元想打死自己,真的。这么怂干脆就别来,还嫌不够丢人的。
时鉴把袖子撩起给他看,只留下了一点淡淡的红痕:“已经好了,你昨日带来的药粉还有用。”
初元怕死他后面加上一句“谢谢”了,现在自己的心境已经够尴尬的了,他不想俩人的关系在更尴尬之前就完全恶化。
然后再无话题。
初元错开视线不去看他,时鉴身后的树林被风吹动,亭子顶上微漏的雨水落在瓶子里的梅花上......他盯着这些东西,突然出声:“那个......”
“什么?”
时鉴从锦囊里拿了黑白两盒棋子,听见初元开口,也没回头,只是挑了挑眉。初元盯着他抿成一线的薄唇,忽然很想尝一下那是什么味道。
他太好看了。
“如果我说,神也会对旁人动情,你是怎么想的。”
虽然很曲折,但是说出来了。
初元没松口气,他还等着一个答案,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时鉴手上的动作一顿:“既然有这种变化的可能,那必然也是天道的决定;即是天道,那我必不违。”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而后他又多加了一句:“这对于那些修行上来的人神来说,这都是正常,何必忧心,或是另眼看待。”
初元又问他:“你不问我是谁?”
“我知道是你。”时鉴说话很直接,仍是垂着眼睛盯着手上的棋子和空荡荡的棋盘,像是在等着初元走第一步。
可手执黑子的人是他。
初元连拿棋子的心都没有。时鉴这话完全就给他戳破了,他不好说话。且听见时鉴继续说:“我只想问问,你动心的对象是谁?”
“我说是你,你信吗?”
时鉴抬头看着他,眯了眯眼,初元平白觉得他突然一下严肃了些:“自然是不信......”
初元压下那点酸楚:“可确实是你。”
初元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时鉴的反应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把意思传达给了时鉴。可他坐在那儿,听时鉴回给自己的每一句话,都似乎是一种折磨。
他都没听完,落荒而逃。
总而言之是失败了。
况且是他之前想得太简单了,自己可能没办法再跟时鉴像以前一样相处。
他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抱有太高要求了,还是对时鉴。
什么都一团乱。
他觉得自己是被拒绝了。那是自然,时鉴毕竟不会懂得这些所谓情感,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根本什么都不懂。
时鉴只知道凡人里两情相悦的人是要在一起的,可是要怎么去爱一个人,他不会。所以他对于自己的拒绝是理所当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可让初元更难以理解的是,时鉴根本不相信自己对他有这样的想法。
他不清楚是什么让时鉴这样觉得,这让初元觉得难堪。那种把真心剖给别人,对方却觉得这是你造的假......这比直接拒绝他还让人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