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微变,已带三分酒意。
寒祁转过头来,有点诧异,林轻舟的礼物,他是从来不敢想的。
但转念一想,他神情悦然:“不,我已经收到。”
你的陪伴,就是最好的礼物。
闻弦歌而知雅意,林轻舟心头突地一跳,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他转了转手里的酒杯,唇舌纠结一番,借着酒意:“你曾提过,少时,殷昔白陪你捱过一段难熬的日子......”
他有点好奇,寒祁与殷昔白的过往。
寒祁倒酒的动作一滞,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神色变得有点难看。
见状,林轻舟后悔多嘴,忙道:“没事,你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寒祁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声音比夜色更凉:“寒礼与我为同父异母所生,我娘在我十三岁那年就走了......”
十三岁,寒祁还没拜入清虚剑宗。
林轻舟微愕,没有插嘴,静静听着。
“我娘是喝毒药后没了的。”寒祁手指微抖,自斟一杯酒,又极快地饮下。
他闭了闭眼,声音微哽:
“那个时候,寒礼的娘要进门,她躺在病榻上很久,父亲已经不怎么管她了......她给我一张药方,说是民间偏方,让我去抓药.....”
话语顿住,他似是说不下去,手指轻颤地大饮一杯酒。
“怕下人不够细心,抓好药后,我亲自给她熬的药,想着她一定能尽快好起来......亲手端药到她的手上,见她一直犹豫,我还连声催促她赶紧喝,要趁热......”
最不愿意回忆的一幕出现在脑海中,寒祁再说不下去,声音发抖。
他捏紧酒杯,拿起酒壶,想再倒一杯。
酒壶被皱着眉头的林轻舟一把夺去:
“别喝了。”
酒壶被林轻舟放在身后,寒祁身形微晃地继续伸手来抢,一下整个人栽倒在林轻舟身上。
他似是疲累不已,栽下去后便一动也不想动,脸埋在林轻舟的颈间,语无伦次,声音哽咽:
“我真的不知道那碗药有毒,我真的不知道她喝了会死,我真的不知道.....”
“她是被我毒死的,是被我.....”
颈间一阵温热濡湿传来,寒祁的眼泪,仿佛顺着颈间的脉络,流进了林轻舟的心里。
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林轻舟的心,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他有点手足无措,用手轻轻拍着寒祁的后背,像哄孩子般柔声细语,断断续续道: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后面的事情,寒祁没有说,林轻舟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死于自己亲手奉上的药。
无论换做谁,都会在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也就是那时,殷昔白出现了,像是夜空中突然出现的一道光,照亮他那段晦暗不明的日子,带着他,一步步从黑暗中走出.....
殷昔白的陪伴,于他而言,宛如救赎。
这份少时情谊,果然深重,足以刻骨铭心一辈子。
林轻舟心里忽然有点泛酸。
他垂首望去,寒祁已经维持着脸埋在他颈间的姿势,许久,许久......
林轻舟轻拍的手渐渐发酸,被寒祁压住的腿有点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