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祁的用意,林轻舟岂会不理解。
他垂下眸子,心如擂鼓地望着地面,明知故问道:“不睡地上我睡哪里?”
寒祁沉默数息。
最终,寒祁捏紧手中拽着的袖子,仿佛下定决心,鼓足勇气才说出口:“跟我一起睡床上。”
林轻舟未答话,似乎在犹豫不决。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寒祁见他不答话,低声继续道。
寒祁心中很是忐忑不安,深怕林轻舟将他视作孟浪莽撞的登徒子,毕竟他曾在床上强迫于他,致使林轻舟一度对他生出畏惧,退避三舍。
这些事情他每回忆起一次便懊悔不已一次,以致于他忘了,以他现在的身份,戚函,提出要求与林轻舟抵足而眠,于两个朋友而言,其实并无不妥。
听见寒祁的话,林轻舟脸上更烫,心突地一跳,不满地低声喃喃道:“难道你还想做什么不成。”
说话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寒祁听得一字不漏。
寒祁的手心微微汗湿,面露紧张,出言提醒道:“我现在伤势严重,不可能有任何逾矩之行。”
闻言,林轻舟轻轻颔首,算是应允。
其实,他倒不是怕寒祁会对他做什么,只是与他同床共枕有点难为情罢了。
现下,寒祁都这般说了,他再出言拒绝,便显得太过矫情。
寒祁见他点头,脸上云淡风轻,心头已经是一片欢欢喜喜。他朝床的里侧挪了挪身子,为林轻舟让出一大半空位。
林轻舟收拾好已经打好的地铺,抱了一床被子在床榻上放好,随后轻轻脱了鞋袜,轻手轻脚微掀被子,躺了进去。
面朝床外,背朝里侧。
随后,他衣袖轻轻一挥,烛火熄灭,房内瞬时陷入一片岑寂黑暗中。
四下静寂,屋外的嘶嘶虫鸣声透过窗纱,传到安然静谧的室内,格外清新明朗。
窗外的稀薄月色照进屋内,浅浅地勾勒出屋内一应摆设的模糊形状。
床的里侧,寒祁背朝墙壁侧躺着,睁着眼睛,不见倦意,一瞬不瞬地望着林轻舟背影起伏的轮廓,不知在想什么。
林轻舟亦是毫无睡意,枕着一手,睁着眼睛望向房内的某一点,怔怔发呆,心跳极快,脑中思绪万千。
想到今日三番两次被寒祁有意无意地捉弄,让他动怒也不是,羞赧也不是,足有半日时间像脚踩在棉花上一样,浑身轻飘如飞絮。
心脏动辄就被搅得心率失衡,这样下去,只怕寒祁的伤还没好,他自己先得了心脏病。
林轻舟决定要好好惩治惩治寒祁。
想到寒祁还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掉得一干二净,而他早已看穿一切,林轻舟不禁心生窃喜,决定从此处着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捉弄回去。
他清了清喉咙,清朗悦耳的声音在寂静夜色中,很是明晰动人:
“戚兄,你是哪里人士?斛卞宗,之前似乎从未听过呢?”
寒祁未料到他会突然开口,对他的问题更是始料未及,心中生出几分紧张与错愕,微微平复后,语气淡然应答:
“上京城。至于宗派见笑,小宗派名不见经传。”
林轻舟强忍笑意,什么斛卞宗,分明是胡编宗,伪造身份时能不能走心一点。
看寒祁应答自如,林轻舟继续缓缓开口道,“上京城吗,我有个同门师弟,也是上京城人士,说来也巧,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与你一样用袖里乾坤的师弟。”
“他姓寒,说不定你们还认识。”
林轻舟故意拖长尾音。
听林轻舟又提到自己,寒祁平滑如镜的心湖,微微起了一丝丝涟漪。
林轻舟是如何厌憎他这个师弟,他已经在林轻舟吞食明讹草之后,了解得彻彻底底。
若是让林轻舟知晓他这段时间的欺骗接近,只怕对他的嫌恶更是有增无减。
寒祁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很遗憾不认识,我没有姓寒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