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他要杀我!
可等了许久,悬在她脖颈上的那把铡刀却一直都没有落下。因为恐惧而无限被拉长的时间,给予沙曼无限的折磨,她被自己的想象恐吓着,心脏狂跳地想着对方一直不动,是不是在想要用什么方式虐杀她,还是觉得让她生不如死更加解气——
但墨麒却并没有如沙曼心里所想的那样,正在想着什么折磨她的方法。
按照往常修习内功时的惯例,即便方才他是在暴怒的时候,内力也仍旧在经脉中循环周天,此时已经习惯成自然地被压抑了下来,脱离了走火入魔的状态。
可已经脱离走火入魔的墨麒,走到了沙曼身后,却依旧没有放开禁锢沙曼的内力。他依旧冷淡地看着沙曼,直数了三百下心跳,才将内力收回。
沙曼已经被这漫长的恐吓吓得双腿烂软了,禁锢她内力一被收回,她就栽到了地上,猛地喘息了几下。
墨麒数的最后三十多下心跳里,沙曼已经开始被自己恐怖的想象吓得窒息了。在她快要晕厥的前一秒,墨麒恰好松开对她的控制。
她抖着手臂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却无比欣喜,恍如侥幸获了新生。
墨麒的声音从她身后不远处响起来,依旧冷淡克制:“别让我再看见你。”他顿了一下,带着醋意补充道,“也别让阿玖再看到你。”
他特地换上了“阿玖”这样的称呼。
几乎和先前站在宫九寝宫里,试图宣誓主权的沙曼异曲同工了。
沙曼忙从地上爬起来:“是,是!若小女有违道长之言,愿任凭道长处置!”
开什么玩笑,她还不想死得这么冤枉,以后肯定要躲得远远的,宁可躲去西夏辽国去,也不要再和宫九墨麒这两人遇上。
反正西夏和辽国的男人也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沙曼飞快地在脑中敲定了行程,将“避而远之”这四个字深深刻进了脑海里。
方才那样的精神折磨,那样的极度恐惧,她是再也不想再承受了。
墨麒盯着沙曼,声音低沉:“走。”
沙曼自动在脑中给墨麒转译成了“滚”,忙跌跌撞撞地出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墨麒站在门边,面色沉郁地陷在阴影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雕。
他站了一会,实在是心意难平。尤其是这一屋子的花香味,令他产生了一种仿佛自己的领地沾上了其他气味的膈应感,于是便迈步往屋里走去,推开了宫殿的木窗。
星光透过窗户照在宫九的床头,勾出一片高高低低的影子。
墨麒没大在意,转身准备离开。眼神刚从矮柜上一过:“…………”
一排圆柱形的、和当时在辽国辅国大将军府上看见的玉柱一模一样的器皿,正整齐地排列在矮柜上。那玉柱还不都是一个色的,分别有三块白玉,两块墨绿玉,最粗的那两个居然还是玄黑色的墨玉做的。玉柱下方还贴了标签,上头写着“壹、贰、叁、肆”的顺序。
玉柱前,是两把皮鞭。一把毛绒绒,像是动物的尾巴,另一把则是保养得油光发亮,结实坚韧的蛇皮鞭。
再往前,是一排香烛。下面细细标着不同的气味和顺序,甚至标着壹的那两根香烛下,还放着一张写满了字的标签。墨麒强行心平气和地拿起来一看,没出半息,那小小纸笺就被内力碾的稀碎。
上面写着:“前两次忍住,第三次可以让道长试试……”
墨麒冷漠地看着香烛。
他的手垂在身侧,已经开始攥起来了。
但等到他再伸出手时,却没去撅断那些造孽的香烛,而是拿起了香烛前整齐摆着的另一排小罐子。
从左到右,分别也标着数字,上面细细写了气味、刺激感强弱,甚至还写了该怎么说服道长配合尝试……
墨麒神色莫测地转着那些罐子,看了许久,冷哼了一声,又将罐子重新放回去,一个不乱。
你可以。
你·很·好!
墨麒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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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宫九试探着敲开墨麒的房门的时候,墨麒已经醒了。
不仅醒了,而且还是非常清醒,穿戴整齐,坐在桌边,巍然不动,就连拂尘都已经整装待发地负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