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策没有说话。
但墨麒却开口了:“能。但要快。”
包拯本因公孙策的沉默而一沉的心,顿时猛地一跳:“请道长出手相救!”
墨麒没再耽搁,当即一手从腰间取下了指头大的酒坛子,一手振袖抖出自己的银针包,捉住扔给公孙策,简短有力地道:“九公子,封穴。公孙先生,把他肚里的东西取出来。”
宫九也不是爱废话之人,墨麒话音未落,宫九便已出手,五指拈作兰花之姿,如风中翻飞的蝴蝶一般,迅速连点梅师爷的周身重穴。
正是江湖上闻名已久,却也失传已久的兰花指。
如此绝世武功,用以封穴,效果自然是绝佳的。
梅师爷的血立即被迫封住了,不再继续疯狂喷涌。
公孙策见状,立即毫不迟疑将银针扎下,辅以封穴止血、顺气镇痛,权当麻醉之用。
墨麒将手以酒清洗过后,并指为刀,内力收发随心,纵以如刃指风,干脆利索地照着梅师爷肚皮上被粗暴缝上的刀痕再次切开,取出里面的死狗。又自腰间寻出玉麒金续粉,请包拯取来了公孙先生平日所用的银刀,以酒烧刀,同公孙策二人同时开工,开始处理梅师爷破裂的脏器。
河西的冬日,毫无遮挡的院落里冷的能令水凝结成冰,公孙策却出了一头的汗。
这是他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剖腹挖肚的动刀,实在不能不紧张。
包拯拿了东西之后,也没什么事能干了,自觉碍手碍脚,直到看见公孙策的汗都快淌到他一眨不敢眨的眼睛里了,才掏了帕子,帮公孙策擦汗。
就这样还要被公孙策嫌弃:“包黑子!你挡到我了!”
堂堂威武严正、铁面无私的包丞相,被师爷当众大小声,却一声也不敢吭,缩回手在一旁老实地当他的木桩,看起来颇为委屈。
包拯往大厅里看了眼。耶律儒玉还稳稳地坐在里面,似乎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似的,并没有起身来院里凑热闹的意思。耶律儒玉悠闲地端着茶,边品边远远地看着,和包拯对上视线后,还举起茶杯冲包拯摇摇举了一下,露出一个大约是友善的微笑。
耶律儒玉能老实在大厅里坐着,不来捣乱,也算是好事。包拯这般想着,将视线重新转回公孙策和墨麒这边与阎王抢人的生死时速中。
内伤处理完后,便是缝合,只消一人便可完成,两人就是添乱了。墨麒便收手,将位置让给公孙策,自己则专心给梅师爷哺以内力,以防对方撑不过这番折腾。
待公孙策将梅师爷腹部的伤口缝合完毕,墨麒才从自己腰间剩下的那三个指头大的酒坛子中,取出最右侧的那一个,拨开酒塞子,就要往梅师爷口中喂。
公孙策本还想看看,梅师爷的下.身有没有也被那凶手下刀子,抬头擦个汗的功夫就瞧见墨麒往梅师爷嘴里喂酒,惊得差点没跳起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拍墨麒的手:“道长!你做什么!?”
就梅师爷这一肚子破破漏漏的样子,还给他喂什么酒?!
宫九眼明手快,拿折扇把公孙策的手半路截住了:“这可是续命的好东西,若非道长,寻常人便是万金也求不得。要是给你打碎了,这一时半会的可不知道上哪再找一坛去。”
墨麒已经将酒给惨无血色的梅师爷灌下了,凝聚着内劲的手顺着梅师爷的喉咙拂了一下,帮助酒水入喉。待酒液滑下喉结后,墨麒又以内力将酒液打散成酒气,缓缓引导着药力散入五脏六腑。
几乎是立刻的,梅师爷惨白的面孔上便显出了几分血色,满脸的痛苦神色渐消,浮现起了几分微醺后的醉意。原本几乎没有什么呼吸起伏的胸脯立即上下起伏了几下,像是溺水的人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哇地一声吐了几大口淤血,才又恢复平静。
……这酒特么难道是什么太上老君的灵丹不成?!
公孙策震惊地瞪大眼睛。他眼睁睁地看着梅师爷的面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不少,简直不敢置信,后脑的头发都要惊得竖起来。
他不信邪地伸手,去搭梅师爷的脉搏,发觉梅袏原本微弱缓慢到几乎没有的脉搏,也渐渐起来了。
公孙策手里的银针包都差点掉了,若不是墨麒还在运动助梅师爷疗伤,他简直恨不得扑将上去拽住墨麒的领子使劲摇晃一通:“这、这到底是什么酒?!”
看起来和先前墨道长给他喝的,治晕马车的酒差不多少啊!
…………难不成先前他狂吐不止的时候,墨道长就是给他喝的这种酒吗?!
公孙策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和曾经某一刻的楚留香、胡铁花、赵祯……的心情,产生共鸣了。
包拯一直在旁边无事可做,是将梅师爷的变化看的最清楚的。梅师爷吐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猛地跨了一步,遮住了梅袏的身影,又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坐在大厅里的耶律儒玉。
这般骇人惊闻的续命神药,被自己人瞧见倒还好,他们自当守口如瓶。但若是被这辽国七皇子看见了,那便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了。
好在被包拯防备着的耶律儒玉,此时正托着下巴,满脸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并没有看过来的意思。
公孙策求知的眼神实在火辣,墨麒只觉脸颊都要被公孙策的视线盯出个洞来。
不过墨麒也确实并不是那么在意是否保密,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将这酒拿出来卖了。
墨麒将梅袏身体最后一处淤血打通后,有了分神的功夫,便对公孙策道:“不是。先前与公孙先生你喝的,是一壶夏。这,是一壶春。”他毫无所觉似的直白坦言道,“一壶春有麻醉、续命之效,可延半月寿命。若是重伤时服用此酒,半月之内伤势痊愈亦或是好转,当可脱离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