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长风这才露出了略微担忧的表情。
方才林安安和孟轩在,大战在即,他不好泄露自己的情绪。
如今主控室只有他一个人,他这才不隐藏心情。
这几天,“宿鸣”确实太不正常了。
孟轩和林安安和那个黑心的兔子之间总是虚虚实实,经常看到的都是那人的伪装,此时还会有些怀疑甚至只是觉得那人还在演,也是正常的。
只是他不一样。
宿长风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去医疗室看“宿鸣”了。
他之前还有些犹豫——毕竟杜尔偷偷检测出来的脑部数据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就在刚才,林安安将孟轩和少年之间对战的数据分析出来,宿长风就可以百分百地肯定,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宿鸣”,不是他认识的那个。
那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会有的眼神。
即便是在演一只小白兔的时候,那人的眼神也是明亮的,仿佛瞳孔中流动着万千星河一般璀璨。
那副乖巧顺从的皮囊下,装的是一个跳脱而又冷静、自信而又淡定从容的灵魂。
他这么多年在宿家长大,从出生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平日里没个正形,心中却始终有个东西压着他。当初在开罗星,就是那人这怯懦表情中自信无畏的眼神,让他看到了他一直不曾拥有的勇气。
那是一股仿佛天塌地陷也不会有丝毫畏惧的从容,是这么多年被使命压在身上的宿长风最期盼的东西。
他一眼就可以看出现在的“宿鸣”眼神不同。
更何况,他和对方都已经开诚布公到了如此地步,宿鸣又有什么必要在和他独处的时候还演戏?
而且这机甲战斗的数据分析,很明显和那只黑心兔子以前的战斗方式截然不同——他可是看过浮屠在星战网上出手的。
只是明天他们就要抵达萨里要塞,乔伊斯还和他汇报了刘纳的事情,预想到的突袭根本无法实施,届时肯定是一场明面上的大战。
现在他只能暂时监控着这个一点都不正常的“宿鸣”,先着手处理手上的公务。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宿鸣”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子,宿长风都没有担心过那个人出事。
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心一直让他相信,就算发生了性格大变甚至换了个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个人也会安然无恙。
电子表又跳了一个数字,宿长风快被这些战备文件搞得昏昏欲睡,却又必须提着精神聚精会神地处理。
宿苍业突然打了一个通讯进来。
明天就即将开战,宿苍业作为议长打来通讯也正常,宿长风没有多做思考,整肃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打起精神板着脸接起通讯:“怎么,星主归来的事情忙完了?找我什么事?”
“和父亲通讯的时候要叫爸爸。”宿苍业仍旧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脊背挺直地坐在那里。他身后还有一个相框,放着宿苍业和他妻子的照片。
宿长风认得这个地方,这里是宿苍业的卧房。
看来不是什么星辰公会的公事。
他立刻收起他那副正经的表情,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又不是亲生的,亲爱的父亲大人。”
“我每次和你说这个你就提不是亲生的,”宿苍业叹了口气,“我当年做的那些事情,为的也是这片宇宙。现在我不是——”
宿长风快要听不下去了,他揉了揉自己累得有些发红的眼睛,混里混气地说:“现在也是因为您发现,宿家研究不出下一个和我一样可以自由转换形态的人类或者星兽,这才没有继续抽我的血做研究而已。”
他诞生在宇宙中心,沉睡了两万七千年,是宿苍业将他抱了出来,给了他足以迅速成长的资源,让他能有更好的准备来承担自己守护这片宇宙的责任。
他不恨宿家,却也对这个家族没有任何归属感。
每一次私下里通讯,宿苍业却都要提醒他,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
宿长风这样的好脾气都快不耐烦了。
他让机器人给他泡了杯高浓度的咖啡,看也不看宿苍业,低头处理起了文件,漫不经心地说:“什么事?”
宿苍业似乎也习惯了他这位名义上的儿子这个态度,他微微摇摇头,说:“今天几大家族的人私下里来找我了,说的是你们情报部在碎星流无一伤亡的事情。”
宿长风处理文件的手一顿。
“星辰公会得到的实时任务监控数据里,你们在进入碎星流之后有一段时间监控缺失,之后在碎星带里,整片星空半数机甲都失控了,你的情报部却在损失了三百多架机甲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一个人死亡,监控也被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