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摇头:“众生所求虚妄,小僧(贫僧)携佛光而来,自当渡众生出苦海。”
“太平盛世依旧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佛看尽世人挣扎,闭目而道‘命由己造’;百年乱世,大小战事无数,尸骨何止千千万,又闭目不视;如今自身难渡,你们...又妄想渡谁?”
闻听此音,所有人视线聚焦在风碎烟身上,那本插在她心脏上的匕首,此刻正被她纤纤玉指随意地把玩着,胸前衣襟浸湿了一片漆黑血色。
早已感知到她苏醒的独孤烟,失了血色的唇瓣动了动,最终是没有出声,垂下眼睑遮住了那骇人的眼珠,于“黑暗”中朝她噙着一抹浅笑。
“渡你。”盲僧虚空踏步,一身佛光环绕,众僧见此,立月牙铲入地,双手合十垂首,齐道:“阿弥陀佛。”
颜絮欢嗤笑一声后,伸手拍了拍独孤烟圈在她腰间的手,示意其松开,起身后广袖轻扫,一身灰尘尽数除去:“三千世界,谁人渡得了我?又有谁人敢渡我?向来只有我渡人。”一边说着,一边一步踏出,竟然也是虚空踏步,犹如拾阶而上。
盲僧冷哼,“风施主偷抽我门人修为,此刻大放厥词,当真是张狂至极。”
下方众僧人闻听此言,立刻检查自身,果然一身修为尽数被抽去,登时又惊又怒,眼下,他们皆是成了毫无用处的僧人。
“我是在渡你们。”颜絮欢负手而立,如瀑墨发随雪风而舞,“你们应该诵念经文修己身,普化世人心怀善意,而非手持凶光大盛的月牙铲,搅进腥风血雨中。”
“阿弥陀佛,风施主将强取豪夺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是否心中会有愧?我等门中人,今日以身证道,定要诛杀你于此。”随后,盲僧口中诵念着一段晦涩难懂的经文。
“痴妄。”对此,颜絮欢摇摇头。
下方剩余的半数金袍僧人面色犹豫不决,几息过后,一半盘腿同念晦涩难懂的经文,一半紧闭口齿立在原地不动。
梵音袅袅,隐含杀意,随着狂风乍起,下方那一半盘腿的僧众平地飘起,层层围在了风碎烟的四周。从外形上瞧来,像是一座玲珑宝塔,里头隐隐有鬼哭狼嚎、电闪雷鸣之声。
就在大家都以为风碎烟被锁入金光人塔内必死时,听见了她的声音透出,“可惜了。”人塔破开一个口子,颜絮欢安然无恙地从里头走了出来,掀开的眼帘,里头一片红光。
“魔鬼。”盲僧身形剧烈晃动,全身抖动到说话声都在颤抖。那人塔轰然倒塌,随风散去,不见踪影。
“我便渡你一次。”
颜絮欢话落,盲僧隐隐觉察到自己一身修为陡然消失,人瞬间变得苍老不已。
随后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稳稳落在地面。其余僧众不明所以,上前询问,盲僧虚弱地摆摆手,朝着空空如也的上方问着,“风施主,为何不杀了贫僧?”
第81章绝对逆袭17
“杀你于我无益,况且,你并没有做错,只是挡着我的归路罢了。”颜絮欢背对着盲僧,朝着双目碎裂的独孤烟走去,蹲在她身前,指腹抹过脸颊上的血迹,轻叹一声,道:“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闭合的眼睑动了动,却未睁开,独孤烟不用旁人来告知,也知道里头情景是多么的骇人。虽然失去了一双眼睛,可换来风碎烟这一句话,似乎也不错!
“好。”以后,一辈子的以后。
“我背你走。”颜絮欢一边说着,一边扶起伤势严重的独孤烟,将人移到了背上。
独孤烟点点头,并未推辞,现在微微挪动都会牵扯伤口,有人背着确实再好不过。
盲僧侧着耳朵,细辨着风碎烟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走出了铺满雪花的草地,走过了坚硬的石道,踏上了拱起的水桥,最后,脚步声消失在了风雪的呼啸中。
在无数冰渣中,几头飞禽分别驮着奄奄一息的孙老头与穷奇,以及三个小孩子,朝着风碎烟走来。
“姑姑。”小凝安脸上还挂着泪痕,见着了风碎烟伸手要抱抱,可看着她背上的大姑姑眼睛在流血,难过得泪花儿打转。
“调转方向,我们先去找一家客栈休息。”
听着风碎烟吩咐,泽海和羽菲看着独孤烟惨兮兮的模样抿抿嘴,驱使着坐骑调头。
随着颜絮欢的路过,从无数冰渣中,近两千人被冰封住的血气飘出,一股股地朝着她的眉心汇聚,悉数钻入,直达识海,再次冲击着那道即将脱落的封印。
一行人在街角寻到了一处破败的小客栈,里头已是人去楼空,桌椅歪倒布满一层灰。
泽海领头上了二楼,迅速收拾出三间紧挨着的房间,随后,跑到楼下厨房烧水给大家使用。他知道,大姑姑、穷奇、孙老头浑身是血,一定需要热水来清理。
羽菲闲着没事,就抱着小不点有目的地在客栈里四处逛着,踢开一间间客房的门,挥着小短鞭在里头细细扒拉着,还真让她搜罗出了一些金银珠子,全部没收进入腰间的彩色珠袋内,满满的一袋子,可富了。
泽海现在力气比以前大了许多,拎一通水也不再费力,小小的身影上上下下跑着,给大姑姑倒了半浴桶的水。忙完了大姑姑这边的,又拎着一木桶水奔到对面的孙老头房间,给他伤口做清理。
手里握着姑姑给的药,想着以前阿爹给自己处理伤口时的模样,便照葫芦画瓢,替孙老头进行包扎。
对面的屋内,隔着山峦屏风,独孤烟在浴桶内为自己细细地做清洁。每当水流经过背部深而宽的血窟窿时,便痛得眉头紧锁,细细冷汗密集地冒出,点缀在如雪一般的肌肤上。